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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henrylui

網上一個關於佛牌商的故事

 火.. [複製鏈接]
 樓主| 發表於 6-11-2016 10:1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130章︰降

我的心髒就快要跳出來,口干舌燥,渾身直哆嗦。終于男人不撞了,像條死泥鰍般癱在地上,旁邊那個女人也躺著,開始手腳還動幾動,後來就沒了動靜。我高喊幾聲,叫人出來施救,可村里的人就像全死了一樣,連條狗都沒有。

    這一晚我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心驚肉跳,迷迷糊糊終于睡去,再睜開眼楮,天已經蒙蒙亮。听到屋外有聲音,我爬起來過去看,見洪大爺帶了幾名男村民走過來,站在女人和男人的尸體前。低聲交談之後,兩個男村民返回找了兩副木板擔架,分別將女人和男人抬走,洪大爺慢慢來到窗前,我連忙問︰“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

    洪大爺哼了聲︰“你昨晚上喊個啥?沒見過男人打老婆嗎,你不打老婆?”我頓時無語,問他什麼時候放我出去,洪大爺說什麼時候有人來找你治病,就什麼時候放人。這時,從村口走進幾個人,一個又矮又瘦,我認得他,就是昨天死了老婆的白老三,後面有個中年婦女,最後還跟著一個三十幾歲的女人。那把門人笑著和另一個交談,對著白老三和那面的女人指指點點。

    我問那是誰,把門人一臉艷羨地說︰“白老三的媒人給他介紹的新婆娘,看那胸前漲卜卜的,真不錯!”我震驚,他不是昨天才把老婆給藥死嗎,今天就開始找新的了?不得不感慨這里的男人做事效率真高。

    早中晚三頓飯,長辣椒換成了幾根咸蘿卜條,雖然伙食差,但也比辣椒好。晚上是陰天,我像犯人一樣雙手抓著木板條朝外看去,夜色中似乎看到有個老太太慢慢從遠處走來,從身影判斷,很像昨晚在我窗外翻東西的老太婆。

    老太太走的很慢,但我卻希望她永遠也別走過來,可再慢也還是走到了我的窗下,老太太仍然佝僂著腰,站在窗外問我︰“面條,面條。”我搖了搖頭,怕她看不到,又擺了擺手。老太太又問︰“燒餅,燒餅。”我還是擺手,老太太不再發問,轉身朝屋右側走去,這屋里只有一扇窗戶,看不到老太太的身影,我還挺著急,奮力把頭湊近窗戶,斜著眼楮向外看。

    忽然從屋里傳出老太太的聲音︰“有面條。”我連忙回頭,那老太太居然進了屋,就坐在地中央的一個小板凳上,面前還有個小火爐,上面坐著湯鍋,鍋里的水燒得滾開,老太太手里抓著一把濕面條,慢慢扔進鍋里。

    我身體緊靠著牆,指著老太太︰“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老太太揚起臉看著我,咧嘴一笑,干癟的嘴里半顆牙都沒有,她笑著說︰“吃面條。”我哪敢吃什麼面條?跑到門前去用力擂門,老太太慢慢站起來,嘴里小聲嘟囔著什麼,朝牆角的陰影走去,一轉眼就不見了。我腦子里一片混亂,上去就把湯鍋和火爐一起給踢翻了。從窗外傳來老太太的聲音︰“面條,我的面條!”

    回頭一看,老太太就站在窗外,眼楮直瞪著我。我剛要說話,老太太側頭看了看,似乎看到什麼,後退幾步就看不到了。我已經被嚇破了膽,說什麼也沒敢走過去,這時有個女人慢慢走過來,站在窗外,居然就是那個給全村下蠱的女人。

    女人笑了︰“怎麼樣,這村子晚上熱鬧吧?”

    我干咽了幾口唾沫,不知道怎麼回答。女人又問︰“知道這老太太是怎麼死的嗎?”

    “是、是餓死的吧。”我答道。

    女人點點頭︰“你很聰明,但你猜不出來她是被自己兒子活活餓死的吧?”

    我心里一驚,女人說︰“老太太年紀漸大,不能再下地干活,家里人就不願意再給老太太飯吃了,有一頓沒一頓的,最後慢慢餓死。”我默然,其實心里有準備,白老三的老婆正值壯年,只是生了病就得被毒死,像老太太那麼一把年紀,下場更好不了。

    女人又問︰“昨晚那女人為什麼被老婆打死,你能猜出來嗎?聰明人?”

    我想了想,說︰“她丈夫喝醉了,耍酒瘋唄。”

    女人說︰“只說對了一半,昨晚女人不小心打碎了酒壺,男人已經喝了不少,就借機發火,把他老婆給打死。”

    我問︰“可他又是怎麼死的?你干的嗎?”

    女人搖了搖頭︰“我在這村子里沒害死過一個人,村里鬼魂多怨氣重,被老鼠藥毒死的、被家人餓死的、丈夫打死的、受婆家虐待自殺的、走盤山道遇到大雨摔下懸崖的,太多了,一到晚上就全出來轉悠。”

    怪不得村子里晚上沒人敢出來,原來是這樣。我大著膽子走過去,借著昏暗的夜色仔細打量這個女人,她大概二十六七歲左右,苗條清瘦,兩眼放著精光,一看就知道不是簡單人。我問︰“就因為和夫家的人不和睦,你就這樣整他們,還殃及全村人,這恐怕不好吧?”

    女人嘿嘿笑著︰“你知道我下的是什麼蠱嗎?”

    我低頭看了看胸前的五毒油項鏈,說︰“你下的不是蠱,是南洋降頭。”

    女人一愣,顯然覺得很意外︰“為什麼?”

    我笑了︰“我對苗族蠱蟲不太了解,但也知道蠱是一種毒蟲,由主人驅動施放,能在人體內作怪,也有藥可解,但它不能導致精神錯亂。而這村里的人各有癥狀,還有發瘋得精神病的,應該不是蠱蟲,而是你把降頭粉混在井水里。另外,還有這個。”我拎起五毒油項鏈上的墜子。

    女人問︰“那是什麼東西?里面的黑色液體是降頭油?”

    我搖搖頭︰“不是,這液體叫五毒油,有陰靈在附近就會顏色加深,你身上有陰氣,說明你也是個修黑法的。”女人眼前一亮,我大概能猜出她的心思,就加了小心,果然,女人迅速伸出手去抓項墜,我連忙向後躲,差幾公分就被她搶去了。女人說︰“不怕你不給我,明天你的腹疼還會發作,到時候你會疼昏過去,看誰幫你。”

    我說我的朋友就在泰國,我已經給他發了消息,他認識很多東南亞阿贊,很快就會來救我。女人半信半疑,對我說︰“你是怎麼到這里來的?”我直說了是王宏找的我。女人問︰“你知道王宏是誰嗎?”

    “他是本村人,在畢節開了一家婚介所,你也是在那里和他認識的吧?”我回答。女人說︰“你又說對了一半,我是和他在那個所謂婚介所認識的,但他根本就不是什麼開婚介所的,而是個人販子!”我大驚,說你有證據嗎?女人冷笑不答,從窗戶繞到大門處,啪啪幾聲響,不一會兒門就開了,女人把門推開,手里拎著一把斧子。我警覺地走出來,女人也不說話,徑自走向她家的方向,我只好在後面跟著。

    到了她夫家,女人開門進去,我也跟著走進這間房。屋里有一股怪味,又腥又臭,又混合著藥味和腐爛味道。總共有三間房,女人的房間里有個年輕男人躺在床上,赤裸上身,呆呆地看著屋頂,屋中央有一口大缸,蓋著竹蓋。旁邊小板凳上坐著一名老者,頭盤藍巾,在案板上用菜刀剁著什麼。

    女人坐在椅子里,指著床上的男人︰“這就是我丈夫,也是他花了三千五百塊錢把我從王宏手里買到家的。”

    我很意外,那男人側頭看了我一眼,又轉回去繼續看屋頂。女人說︰“我爸爸是雲南貢山人,媽媽是緬甸人。外公在緬甸北部是很有名的降頭師,自從媽媽嫁到貢山之後,他們倆就經常吵架,有一次吵得很厲害,爸爸就離家出走,從那以後再也沒回來。我經常問爸爸還會回來嗎,媽媽說只要他離家超過十五天,就算想回也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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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6-11-2016 10:1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131章︰真相

我心里很清楚,那是因為被施了蟲降,超過半個月不服用解藥,就會發作而死。女人繼續說︰“從那以後媽媽就經常對我說男人不是好東西,十九歲時起她開始教我緬甸降頭術,什麼情降、蟲降、針降都有。後來村里下暴雨,山洪沖下來把全村都淹了,要不是我去外地打工,也免不了死。我孤身一人四處漂,幾個月前到了貴州畢節,手機沒電我去那家婚介所借充電器,王宏很熱情地問我有沒有對象,說他這里有很多優秀的單身男人。我單身好幾年,舉目無親,就動心了。隨便看了幾個人的資料,覺得其中一個男人還不錯,就是他。”

    女人一指躺在床上的男人,我點頭表示明白。女人說︰“見了幾次面,我對那個男人很滿意,就想去他家里看看。王宏就開車把我送來了這個窮村子。”

    我忍不住插嘴︰“他是為了騙你進村吧?”

    女人冷笑︰“這地方我一進來就再也沒出去過,我想跑,這個男人就打我,下手特別狠,說付了錢的,你不同意就要退錢。我的皮包和首飾手表都被王宏給拿走了,哪有錢給他?就這樣天天挨打挨罵,他家里人也跟著動手。有一次我終于找到機會跑出去,這村里的人雖然愚昧,但心特別齊,全村人都來追堵我,最後成功把我拖回去。我又挨了一頓打,胳膊都斷了,要不是我年輕,又是剛買回來,他們家人都不會給我治傷。傷好後我打定主意,要用另一種方法報復。修黑法的人都要把降頭粉藏在身上,我是藏在了鞋跟的暗格里。”

    “所以你就把降頭粉混在水里,給你丈夫和家人喝了?”我問。

    女人笑了︰“他們生病後,也就沒人管我,我趁著給他們做飯干活的時候,把降頭粉撒在井里,村里很多人就病了。”

    我很奇怪︰“村子已經大亂,你完全有機會逃跑的吧?”

    女人看了看那男人︰“當初我和他交往幾次後,在畢節市中心公園里,他知道我的身世時說過一句話,說以後我的父母就是你親爹親娘,我會讓你依靠一輩子。當時我就哭了,以為終于找到歸宿。”

    我說︰“後來你應該知道,這個男人是在騙你啊!”

    女人回答︰“我希望能改變他,讓他回心轉意,能把我當成媳婦對待。”

    我急了︰“怎麼可能?白老三的老婆是怎麼死的?你不會不知道吧?這村里的人極度愚昧,你拿什麼改變他們?”

    女人笑著說︰“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希望自己有個好歸宿,我也是。我用痛苦折磨他們,讓他們改變自己的思想。”

    大缸旁邊剁東西的老者抬頭看了看她,又低頭繼續剁著。我問︰“他是那個男人的老爹?”女人點點頭。

    我對老者說︰“你們村的男人都用錢從人販子手里買老婆?”

    老者也不抬頭,邊剁東西邊點頭。我說︰“你們是這犯法知道嗎?就不怕蹲監獄?這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這麼愚昧的人!”

    老者動作停住,慢慢放下手里的菜刀,直起腰對我說︰“我們愚昧?不買女人,兒子就一輩子娶不上婆娘,沒婆娘就沒有兒子,沒得後代。幾年後全村人就都死絕了,你這個大城市來的人告訴我怎麼辦?我們愚昧!”

    “我哪知道怎麼辦?你們窮又不是別人造成的,買賣人口就是犯罪,就不行!”我強硬地說。老者要說什麼,看了看女人,又咽回去了,哼了兩聲繼續低頭用力地剁。這時,躺在床上的那年輕男人忽然大叫起來,胸口和肚腹一鼓一鼓的,好像有無數個手指從里面往外捅。不多時,男人身體皮膚破裂,一只只水蛭破肉而出,在他身上扭來扭去。

    我嚇得臉都白了,老者看著兒子痛苦的慘叫,跪在女人面前,  磕頭。女人哼了幾聲,走到男人面前,掏出一個小玻璃瓶,打開塞子往男人嘴里倒了幾滴水,讓他咽下去,老者連忙跑過去,把兒子身上的水蛭一個個擠死。十分鐘左右,男人不再呻吟,漸漸昏睡。

    女人說︰“你中的也是蟲降,你身上戾氣沒那那麼重,所以癥狀也輕。我能徹底解開你身上的降,讓村里人把你送出去,你永遠不要再回來。你要是同意,我就把解降粉給你。”我說不行,你得把全村人的邪降都解開,他們太可憐了。

    女人哈哈大笑︰“你剛才還說他們愚昧可恨,現在又覺得可憐?隨便你,反正幾天後你肚子疼得用嘴啃磨盤的時候,別來求我。”我心想,解開了也好,出村後再聯系方剛,給村里人解降就是了。于是我答應下來,女人說明天讓洪大爺派人去找王宏,讓他接我出村,出村之前她會給我解降。

    我在女人的護送下又回到那間屋,她帶了把鎖出來,走之前照樣把屋門鎖死。我忽然動了個心眼,這女人年紀輕輕就精通緬甸降頭術,要是以後能跟她長期合作,豈不財源滾滾?于是我隔著窗戶叫住她,再次勸她放棄這個村。這里交通閉塞,村民愚昧無知又殘暴,讓她解了村民的降,然後離開這里,以後跟我合作。女人看看我笑了笑,扭頭離開。

    就這樣過了四天,吃過早飯後方剛仍然沒來,我有些絕望了,就算在我出逃的第二天方剛才看到短信,然後開始行動,從泰國飛到廣州再轉機貴陽,從畢節市再到這個村,有兩天兩夜也足夠了,不可能現在還沒到這里。

    中午的時候,我的肚子開始隱隱作痛,這時王宏的車駛進村子,他下車走到窗前,舉著我那部手機︰“那天晚上,你那個叫方剛的朋友給我回電話。這家伙脾氣真他媽臭,我剛把情況告訴他,他就罵人,還威脅我說要是讓你掉一根毛,就把我切成塊喂狗。我讓他盡快來救你,他就把電話掛斷了,這幾天我天天打電話催,可他不接,看來是不可能管你了,你還有別的救兵嗎?”

    我苦笑說沒有了,額頭的汗開始往下滴,王宏哼了聲︰“那你就別怪我心狠,自己慢慢受罪吧,什麼時候你疼昏,我再叫人把你抬過去。”

    “你是個人販子,卻騙我說是開什麼婚介所的?”我質問他,“這種昧良心的錢也賺,不怕遭報應嗎?村里那麼多冤魂,肯定有被你販賣到村里,又被丈夫打死或餓死的,你就不怕它們纏上你?”

    王宏撇了撇嘴︰“鬼是可怕,但我更怕窮啊!現在這世道,沒錢的話還不如死了呢。”我已經疼得跪在地上說不出話來,王宏隔著窗戶看著我,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你再好好想想,難道只認識這個姓方的嗎?”

    我想起了老謝,但不知道他不能來趟這趟渾水。我無力地朝王宏招手,王宏叫人打開房門,洪大爺也來了,王宏蹲在我面前問︰“怎麼事?”

    可我已經疼得說不出話,王宏急得大喊︰“叫什麼名字,手機里存沒存?我幫你打!”這時,從村口處傳來一陣騷亂聲,兩名村民跑過來,對洪大爺和王宏說了些什麼。王宏面露喜色︰“太好了,真是老天爺開眼,來得真是時候!田先生,有個叫方剛的人開著車來了,說是找田七,是你的朋友嗎?”

    我心中暗喜,但已經說不出話,只能微微點頭。洪大爺對王宏說了些什麼,邊說邊指著我。王宏連連點頭,揮手讓人把我抬起來放到床上。不多時,有汽車引擎聲從遠到近,我听到了方剛那熟悉的聲音︰“鬼地方,真他媽難找,要不是雇了向導,一年也找不到這里!田七在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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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6-11-2016 10:20 | 顯示全部樓層
第132章︰養蟲術

王宏說︰“就在那間屋子里,不小心中了那女人的毒,不過您放心,我們輪流派村民去照顧他,沒事!”

    我轉過頭,看到方剛和四個男人走進屋,其中三人一高兩矮,都留著短發,高個的那位滿身滿臉都是紋身,穿白色短衫,另兩個稍矮些的穿著黑衣,身體強壯,臉上都是橫肉,目光如炬。另外門口還站著個穿舊襯衫、頭上包藍布巾的中年瘦子,一副本地人打扮,應該就是方剛口中的向導了。

    方剛來到我面前,問︰“喂,怎麼樣?死不了吧?”我說不出話,眼淚流出來了。方剛反手一把揪住王宏的衣領︰“你不是說他沒事嗎,怎麼連話都說不出來?”

    幾名男村民想上前阻止,兩個黑衣壯漢用手一撥,幾名村民跌跌撞撞地摔在地上。一個村民發起火,從牆角操起扁擔上前就打,那黑衣壯漢稍微側身,靈活地用手肘打在那村民後腦勺上,村民哼都沒哼,就癱在地上不動了。

    洪大爺和幾名村民嚇得不敢動,我抬起手指著黑衣壯漢,方剛明白我的意思,說︰“放心吧,他們倆是阿贊師父的徒弟,精通古泰拳,只用了三分力,死不了人。”又轉頭問王宏︰“你最好跟我講清楚,不然我把你做成叉燒!”

    王宏連忙說︰“方、方先生別生氣,田七先生到村里了解情況,結果不小心中了那女人的毒,隔幾天肚子就疼一次,你看……”方剛松開手,王宏趕緊把我的皮包還給我,我支撐著打開翻了翻,錢包、手機等物都還在,一樣也不缺。

    方剛瞪著王宏,他說︰“我替田先生保管著的,村里人多手雜,怕丟了。”方剛對那白衣男人說了幾句泰語,意思是讓他看看是什麼病。

    白衣男人摸了摸我的肚子和額頭,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玻璃瓶,里面裝著黃澄澄的液體,打開瓶塞,一股腥臭味沖出來,屋里的人都捂住鼻子。我也聞到這股味,但不知道為什麼,就像餓鬼看到面包似的,下意識伸出手去抓。白衣男人看到這情形,就對方剛點了點頭,用手捏開我的嘴,把黃色液體倒進去。

    不到十分鐘,我肚子里就像開了鍋似的,一個勁呼嚕呼嚕直響,肚子上下起伏,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里面打架。我好幾次張嘴想吐,都強忍住了,最後實在無法忍耐,哇地噴出好幾尺高,全是黑色的不明液體。噴了王宏滿頭滿臉,他連忙躲開,胡亂去擦。

    這些液體落在地上,里面似乎有無數小蟲子扭來動去。方剛讓村民拿來清水喂我喝下,我又吐了幾次,最後吐出來的只是清水和胃液,我全身無力,很快就睡著了。

    再醒來已經是傍晚,我和方剛等人都在洪大爺家里。方剛拍拍我肩膀︰“你小子沒事了,這位是我從柬埔寨請來的阿贊通師父,說你中的是蟲降,從蟲子的種類來看,應該是古代緬甸秘傳的拉胡法門。”

    阿贊通說︰“在你們中國境內居然有修拉胡法門的,而且還是女人,這太奇怪,我要去看看。”

    我把那女人所住的房屋位置告訴方剛,方剛問她會不會已經知道我們要來,王宏搖搖頭︰“應該不會,那女人白天不出屋,只在晚上出來活動,去井里打水什麼的。她自己有解藥,所以敢放心地喝村里的井水。”方剛說這就好辦,他和阿贊通商量一番,決定用那女人的方法來治她。阿贊通取出一小包粉末,放進盛滿清水的碗中混合,讓洪大爺叫村民去悄悄倒在井水里。

    洪大爺讓村民嚴密把守通向那女人房屋的路口,防止消息泄露。第二天早上,負責盯梢的人報告說,昨晚那女人的老公公出來到井里打水了。阿贊通說︰“只要她喝了這個水,就一切好辦,最多兩天必定發作。”

    方剛翻譯給村民听,王宏擔憂地說︰“也不知道管不管用,這井水反倒是徹底不能喝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說︰“你的事過後再談,先搞定了這個女人再說。”方剛問什麼事,王宏連忙打岔,我冷笑不語,心想秋後再算賬。

    就這樣過了三天,女人那邊什麼動靜也沒有。我沉不住氣了,問阿贊通怎麼回事。阿贊通搖搖頭︰“按道理早就該發作,我用的是高棉蟲降術,種蟲是我用十幾年時間交配培養出來的,就算有人能解,也不可能這麼快。”

    這時有村民跑進洪大爺家,急切地說了一大堆話,他說得太快,我們都听不懂。王宏說︰“奇怪,好幾家人的怪病已經快要死人,他們去找那女人,她卻不給治,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會不會是她失去耐心,不想再管村民的死活了?”我問方剛,他還沒說話,又有幾十名村民陸續跑進來,在洪大爺面前憤怒地說著什麼,邊說邊指我和方剛、阿贊通等幾人。洪大爺站起來走出屋,我們也跟了出去。

    那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出來,站在村中央的一片空地中,很多村民站在各自的屋門口。那女人看到我,就用手指著我大聲說︰“不是我不給你們治,是這個人一直在搗亂,只要他還在這里,我就沒法治你們親人的病!”

    村民們紛紛朝我這邊看去,很多村民臉上全是憤怒。幾名婦女跑到那女人跟前跪下,含著眼淚  磕頭,嘴里“菩薩,活菩薩”的亂叫。在她們的帶動下,更多村民涌到女人面前下跪,沒多久就跪了黑壓壓一片。我很難理解,他們居然把下毒者當成救星來拜。

    幾十名男村民從遠處走來,手里提著木棍、扁擔、鐵鍬和鏵犁等武器,怒沖沖地奔我們而來。洪大爺和王宏悄悄躲開,我心里發虛,連忙問方剛怎麼辦。兩名黑衣徒弟走上幾步,拉開架勢準備迎戰。那名向導嚇得跪在地上,渾身發抖。

    方剛對那女人高喊︰“喂,有話好好談,就算打死我們,你又能得到什麼?”

    女人得意地笑︰“我喜歡這些愚昧的人把我當成活菩薩來拜,這感覺太好了。你們快去把他們幾個給我殺了,我馬上就給你們治病!”

    更多村民從地上爬起,各自尋找能當武器用的東西涌上來。方剛低聲說︰“他媽的這下可不好辦,幾百人一齊上,我們這五個人可沒法抵擋!”那女人哈哈大笑,听上去既像笑又像哭。她哭得越來越難听,最後竟然成了痛苦的呻吟,大家回頭去看,見那女人渾身發抖,張開嘴,里面涌出無數黑色甲蟲,個個都有小拇指甲那麼大。

    村民們嚇壞了,紛紛後退,那女人耳朵和鼻子里也往外爬蟲子,她跪在地上,表情十分痛苦。阿贊通見狀,連忙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些粉末在手掌中,借著風勢用力吹向空中。那些黑色甲蟲爭先恐後地朝粉末飄落的地方爬去,它們爬得特別快,很多村民嚇得丟了魂,連滾帶爬地跑回屋里,緊閉房門。

    粉末落在這些甲蟲身上,很多甲蟲停住不動,兩個背殼支起來,抖了幾抖,竟然伸出黑色的透明小翅膀,朝那女人飛過去。我之前曾經听方剛說過東南亞有一種詭異的“養蟲術”,原理說起來很簡單,就是用特制的營養藥粉與蟲子混合,加速完全變態類昆蟲的蛻變速度。這種養蟲術十分難練,世界上只有兩個地方有這種蟲子,一個是緬甸東部的深山中,另一個是非洲贊比亞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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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6-11-2016 10:22 | 顯示全部樓層
第133章︰是活菩薩還是魔鬼?

無數飛甲蟲落在那女人身上臉上,女人發出痛苦的慘叫聲,阿贊通走過去,我們緊隨其後,那些村民哪見過這些東西?都嚇得站在原地,戰戰兢兢地不敢亂動。幾個男村民甚至嚇尿了褲子,尿水流了一地。

    阿贊通站在那女人面前,方剛喝道︰“把蟲降粉拿出來,不然就讓蟲子把你吃得只剩骨架!”那女人渾身都是甲蟲,但仍然瘋了似的猛跑向自己的屋子,我和方剛、阿贊通等人緊追過去,王宏和洪大爺帶著幾個膽大的男村民也跟上。女人跌跌撞撞跑進屋,把她男人和老公公等人嚇了一大跳,紛紛躲避。追逐中女人把屋中央那口大缸撞倒,里面爬出無數毒蟲,什麼蜘蛛、蜈蚣、蠍子、蛇之類的,在屋里四處亂爬。

    我最害怕這類東西,大叫著跑出去,阿贊通伸手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瓶,把里面的粉末撒進缸中。那女人身上的飛甲蟲,再加上滿地亂爬的五毒們都紛紛涌進舊缸,方剛手急眼快,連忙把大缸豎起來,再拿起放在旁邊的缸蓋,把缸口蓋得嚴嚴實實。

    女人躺在地上呻吟,旁邊的男人吃驚地望著她。洪大爺把手一揮,幾名男村民上前架起她就往外拖,女人拼命掙扎,扭頭對那男人大叫︰“快、快救我!”那男人鄙夷地看著她,身體直往後躲。

    方剛上前幾步,對著女人伸出手︰“蟲降粉呢?”女人臉上露出崩潰和絕望的表情,慢慢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瓶扔在地上,隨後被男村民拖了出去。阿贊通撿起女人扔出來的小瓷瓶,又從懷里掏出另一個小瓶共同交給方剛,讓他去試驗真偽。方剛朝洪大爺和王宏一招手︰“你們跟我走!”兩人乖乖地跟了出去。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方剛返回來,對阿贊通說︰“管用,混合的水給那些得怪病的村民內服外用,都起效了,但不知道是暫時起效,還是永久解決。”

    跟在後面的王宏說︰“先別救那個女人,五六天之後再看,那時候村民們的病要是不復發,才算有效!”我對方剛點點頭,洪大爺吩咐村民,把那個已經被蟲降折磨得只剩半條命的女人嚴加看管。

    中午在洪大爺家吃飯,方剛看到米飯上就放了幾根咸蘿卜條和辣椒,差點把桌子給掀翻,阿贊的兩個徒弟也都看著飯菜發愣,只有那個向導默默地低頭扒飯,看來是習慣了。王宏連忙解釋說村里太窮,尤其近半年,村里養的雞鴨和牛羊什麼的喝過井水之後全死了,再養還是死,因為動物牲口喜歡亂吃東西,看不住。

    我奇怪地說︰“前幾天砍死的那頭牛呢?”

    王宏說︰“不瞞你說,那牛的肉誰都沒吃著,就給你留了一塊。這村里的風俗是,紅白事都要殺牛殺羊,整個村子就剩那麼幾頭牛和幾只羊。那次殺牛還是因為洪大爺的兒子娶婆娘,就殺了一頭,肉不能吃,要一塊塊切下來從山上扔下去喂山神,讓山神保佑村里人發財。”

    我都已經笑不出來了,村子窮成這樣,居然還妄想著山神保發財。方剛把眼一瞪︰“我不管那麼多,你給我們弄幾只雞來吃!阿贊師父大老遠從柬埔寨到這里,是來減肥的嗎?”

    沒辦法,洪大爺只好讓村民跑去鄰村買了幾只雞回來,讓婦女現殺現燒,等吃上雞的時候已經傍晚,我又累又餓,自己就吃了大半只。飯後,方剛在屋外踱步,說︰“世界上居然有這麼窮的地方!沒錢沒肉沒女人,要是讓我在這種地方生活,還不如一頭撞死。”

    我笑著說︰“怎麼沒女人?這村里的男人娶老婆很容易,花一兩千塊就能在人販子手里買一個。”

    方剛白了我一眼︰“那是他們的女人,我又沒有!這幾天你讓我怎麼過?”我說你七天沒女人都不行?方剛說三天都不行。王宏在旁邊正心虛,听了方剛的話,他低聲和洪大爺聊了幾句。

    洪大爺對一名男村民說︰“把白老三叫來。”

    不多時,那個剛死老婆沒幾天的白老三小跑著過來,洪大爺囑咐幾句之後,白老三滿臉不情願,洪大爺開始狠訓︰“還想不想治病?全村就屬你婆娘最年輕!”

    白老三低聲說︰“我家人又沒病。”

    洪大爺罵道︰“你家人沒病,別家不是有病人嗎?快去!”

    白老三只得灰溜溜走了。沒幾分鐘,他就拽著那個媒婆介紹的年輕女人走過來。洪大爺低聲下氣地賠著笑說︰“這是白老三新娶的婆娘,很年輕,才二十歲,村里空房間多的是,你看怎麼樣?”

    我一時沒听明白,倒是方剛很快反應過來,他把眼楮一瞪,大罵︰“你這老頭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村民的老婆又不是妓女,哪能隨便叫過來陪客?”洪大爺被罵得不敢出聲,連忙擺手讓白老三把人領走。

    王宏無奈地說︰“方先生,真不好意思,這已經是村里最年輕好看的了,要不您再等等,我馬上出村,到縣里問問有沒有貨色,帶過來看看?”

    我很清楚他的意思,這些人販子互相之間都有勾結,我瞪了他一眼,洪大爺縮頭縮腦地說︰“要不就讓老吳把他女兒叫來,他女兒今年十九歲,長得還可以。”

    方剛伸手揪著洪大爺的衣領︰“老子是喜歡玩女人,但從不搞別人老婆,也不踫黃花大閨女!你怎麼不把自己的兒媳婦給叫來?”

    洪大爺無奈地說︰“我兒媳婦年紀大,怕你瞧不上嘛!”他指了指旁邊的一名婦女,我和方剛看去,那婦女至少有五十來歲,又黑又矮胖,咧著嘴嘿嘿笑看著我們。方剛連忙擺手,松開洪大爺進屋去了。

    在村里過了七八天,村里的怪病再沒有復發,我們也終于能確認那女人給的就是解降粉。洪大爺把全村人集合到村中央的空地上,正式宣布村里的怪病徹底解除了,村民們樂得手舞足蹈。這時,很多男村民咬牙切齒地操起木棍和鐮刀,朝囚禁那女人的房屋走去,邊走邊嚷著︰“殺了那個壞女人!”“砍死她!”之前還都稱她為活菩薩,現在卻成了壞女人。

    我連忙告訴方剛阻止,不然那女人非被村民們砍成肉醬不可。

    方剛把洪大爺叫過來囑咐幾句,洪大爺卻搖頭︰“大家都恨透了那個壞女人,我恐怕也管不了。”我眼珠一轉,對洪大爺說︰“這個壞女人不能死得太容易了,最好再等幾天,等她身上的蟲降發作,到時候死得很慘,你們也能出這口惡氣。”

    洪大爺覺得有道理,就把那些村民喊了回來,大家很不服氣,當洪大爺說清楚之後,這些村民又變得很興奮,紛紛表示同意,都等不及了要親眼看著那女人被蟲子咬死。

    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下一步就是談錢了,當晚在洪大爺家里,我把王宏的事告訴方剛,方剛恨得牙根發癢,當時就要揍他,王宏捂著腦袋說︰“我錯了,是我貪心,可咱村也實在是太窮,祖祖輩輩都討不到婆娘,我要是不幫他們,這村子用不了幾年就得絕戶。”

    “你當人販子還有理了?信不信我把你送到縣里派出所,讓你坐幾年牢,看你還有沒有理!把我誑來先喝毒水,虧你想得出!”我很生氣。

    王宏很委屈︰“田先生,買賣老婆是不對,可誑你來村里喝毒水,這主意真不是我想出來的,而是你那個表妹夫孫喜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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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6-11-2016 10:24 | 顯示全部樓層
第134章︰鬼算盤

我愣了,覺得他在說謊,上去就是一巴掌︰“你他媽的想栽贓,也不挑個人!”王宏捂著臉,掏出手機,調出了一段通話錄音開始播放。

    ************

     孫喜財︰“這活我接不了,但我對象的表哥能接,他姓田,很厲害,認識不少泰國阿贊,肯定能搞定。”

    王宏︰“可你也知道,這事很復雜,他不見得願意干啊。”

    孫喜財(笑著)︰“你不會想辦法把他拖進去嗎?”

    王宏︰“怎麼拖?”

    孫喜財︰“你們村的井水不是都已經被那女人下了毒嗎?一喝就犯病?”

    王宏︰“對啊。”

    孫喜財︰“只要你想辦法讓田哥去村里,到時候先讓他把井水喝了,他自己也中了毒,必須得解吧?你們看住他,別讓他輕易出村,讓他打電話找人來救命,不就行了?”

    王宏︰“啊……別說,這還真是個好主意!可事後他非找我算賬不可。”

    孫喜財︰“事後就說疏忽了,把錢給他就行。看在你們們全村人和錢的份上,他也不能說啥,不過,事成之後你得分我一半錢。”

    王宏︰“朋友,你也夠狠的,二十萬你自己就要拿十萬?”

    孫喜財︰“主意是我出的,線是我牽的,辦成了才給錢,我這主意值十萬塊。要不這樣吧,事辦成了,那十萬塊你我平分,怎麼樣?”

    王宏︰“這還差不多,那就先說定了,成交。”

    ************

     听完這段錄音,我氣得差點把王宏的手機給摔了。方剛嘿嘿笑著說︰“你這表妹夫厲害,連自己的大舅哥都敢坑,真是人才啊。”

    我也恨得直咬牙,原來村民們報出的懸紅是二十萬塊錢,結果活還沒接,就讓孫喜財先黑走十萬。我用藍牙功能將這段通話錄音傳送到我的手機上,保存起來。洪大爺走進屋,手里拎著一個藍布袋放在桌上,王宏打開布袋,里面全是鈔票,有百元的、五十元的,還十元面值的。

    洪大爺為難地說︰“這是全村兩百一十五戶人家湊的錢,總共十九萬七千塊,還差三千,怎麼也湊不出來了。”

    王宏哀求道︰“田先生,方先生,看在全村人把所有家當都賣掉的份上,就饒了我吧,我一分錢好處也不要,全都給你們。今後我再也不干買賣老婆的事了,行嗎?”

    看著這些有新又舊的鈔票,我一陣心酸,村里窮得小孩子吃塊肉都難,卻湊了將近二十萬給我,這錢我怎麼拿?方剛卻一把將藍布袋扎好口收起來︰“你的事,到了市里再說!”我看著方剛完全不在乎的表情,心想我要是有他一半的鐵石心腸,恐怕早成千萬富翁了。方剛把錢袋放進車里,鎖好車門。

    傍晚的時候,我剛要躺下睡覺,方剛卻把我叫起來,要和我一起去把那個女人帶走,連夜離開村子。其實我也有這個打算,但方剛的理由卻和我想的不一樣︰“那個王宏,我總覺得心里有鬼,趁著村民晚上不敢出來,我們趕快溜走,免得夜長夢多。”

    我問︰“可是你們雇的向導已經走了,回去的路那麼難行,又是半夜,你認識路嗎?”

    方剛把手一揮︰“現在顧不得那麼多,先走!”我只好同意,于是和他帶著阿贊的兩個徒弟,悄悄溜出屋,來到囚禁那女人的屋里。

    門上掛著好幾把大鎖,還頂著兩輛牛車,生怕女人逃出去。我們幾個人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門弄開,那女人坐在一堆干草上,看著我們發呆。我把她拉起來,女人卻不願走,我說︰“明天那些村民一定要親眼看著你死,不想死就跟我走!”

    女人笑道︰“我舍不得他,不然我早就走了,還用等到今天嗎?”

    我很奇怪︰“一個完全不愛你的男人,值得你這樣?他到底什麼地方吸引你?”

    女人說︰“我總忘不了他那句話,我做夢都想有個好丈夫,有家有孩子,有個歸宿。”我笑著說以後我幫你找個真正的好男人,保證比他強百倍。女人沒理我,怎麼也不肯走,方剛上去一拳打在女人後腦,把她打昏,兩個徒弟抬出來,把她塞進汽車。

    幸好當初方剛租的是一輛suv越野車,不然還坐不下七個人。為了避免驚動村民,我和兩個徒弟在後面推車,方剛負責打方向盤,悄悄出了村子。剛到村口的石門,兩個坐在牆頭上睡覺的村民就醒了,還沒等他們驚叫,阿贊通的兩個徒弟已經像貓似的摸上去,先打昏一個,方剛低叫︰“留一個當向導!”另外那個徒弟剛要抬手肘打那村民的腦袋,連忙收手,把那村民揪下來。

    方剛掏出一把刀,頂在那村民下巴上,惡狠狠地說︰“給我們指路,開車到縣城里,要是敢說半個不字,我把你喉嚨插個大洞,听到沒有?”

    那村民已經嚇得尿出來,連連點頭。這時一陣風吹來,處在下風頭的我們都聞到了一股酒氣。在這村民的指路下,方剛將車駛出村口。路面高低起伏,當汽車駛到高坡時,我看到村子的方向火光沖天,阿贊通指著火光說︰“他們想燒死我們。”

    這下我才明白方剛的懷疑,原來王宏這家伙早就打定主意,想在晚上把我們幾個全都燒死。剛才聞到的那股酒氣,其實就是村里人把酒澆在房屋四周和屋頂,火一旦燒起來,神仙也逃不出去。幸好方剛這老哥比狐狸還鬼,不然那村里晚上出來溜達的冤魂就又多了五個。

    那些村民很快就會發現方剛的汽車不見了,我們怕村民追上,就亮起遠光燈,一口氣駛出盤山道,連夜到了縣城。我想去縣公安局報警,這個村民剛好是人證,卻被方剛制止,他說︰“警察不見得相信你的話,到時候村民們反咬一口,你車上那二十萬塊你也說不清楚來源,反而惹麻煩。”

    我覺得有道理,給了那村民五百塊錢路費,把他打發走。這時,那女人也醒了,看到我們把她帶出村,她很不滿意,非要下車不可。我對她說︰“只要你一回村,村民們就會活剝了你的皮,就算你不願意跟我們合作,也死了這條心吧,哪兒去哪兒,沒人管你,但最好別再來這個地方。”女人黯然,其實她心里比誰都明白,只是不願面對現實而已。到了畢節市區已經是深夜,我們幾人下了車,方剛對女人說︰“你這麼年輕就會緬甸降頭術,真不容易,跟我們去泰國吧,金錢男人有的是。”

    女人笑道︰“我還是回雲南貢山吧,那里才是我的家。”

    怎麼勸也不听,我們只好看著女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按理說我和這個女人今後不會再見了,可世界上的事就這麼巧,一年之後,我居然又遇到了她。而她在那段時間所做的事更讓我做夢也想不到,當然都是後話了,今後會講到。

    在貴陽機場,我和方剛等人分了別。因為這趟救人的活兒太冒險了,所以阿贊通和兩個徒弟提出要增加報酬。方剛把其中的十二萬交給阿贊通等人,剩下的八萬他拿走五萬,算辛苦費和救命錢。我完全沒意見,要不是方剛全力施救,又找來阿贊通等人幫忙,我估計也成這村里的孤魂野鬼了。

    這樁生意雖然曲折驚險,但最後還算是人財兩得,我也比較滿意,只是便宜了王宏那個心黑的人販子。

    方剛拍著我的肩膀︰“你這家伙命真大,要不是認識了我這個貴人,估計早就疼上西天了吧?怎麼謝我?”我說等我先回沈陽處理一些事情,回泰國之後再和你聚,到時候吃喝嫖賭任你選,方剛哈哈大笑。

    回到沈陽,我沒先回家,下飛機直接乘出租車到佛牌店。推門進去,孫喜財正和三個人支桌打麻將呢,王嬌坐在旁邊觀戰嗑瓜子。看到我進來,王嬌連忙迎上來,孫喜財看了我一眼,面帶笑容,從容不迫地從自己的牌里抽出一張打出去。王嬌笑著說︰“哥,你回來啦,生意做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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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6-11-2016 10:27 | 顯示全部樓層
第135章︰附身

我冷笑著說︰“當然成了,要是不成,我還能回得來?”

    王嬌笑著拉過椅子︰“看你說的,快坐快坐,我去給你拿可樂。”

    我伸手一攔︰“不用了,孫喜財,你小子行啊,都把歪主意打我身上來了?”

    王嬌愣了,孫喜財笑著說︰“田哥,火氣這麼大,一來就沖我撒氣?”我怒從心頭起,上去就把麻將桌掀翻,四個人連忙站起來,孫喜財大怒︰“你干什麼?我今天贏那麼多籌碼呢!”有個壯小伙也瞪著我︰“你他媽怎麼回事?”

    我指著他︰“沒你事,給我滾出去,別看你長得壯,讓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信嗎?”壯小伙當然不信,揪著我衣領就要揮拳,被孫喜財和王嬌拉開,王嬌用眼神示意他們仨先走,這三個家伙悻悻地出門而去,那壯小伙臨走前還回頭狠狠瞪了我一眼︰“你等著啊!”

    大家都走了,王嬌焦急地問︰“哥,到底咋回事?”

    我指著孫喜財︰“小子,你真行啊,說是替我攬生意,去解決什麼村子的問題,結果你暗地里給我下套,讓我去了就中毒,不得不找人來救。我他媽的要是找不到人呢?是不是這輩子就得困死在那個窮村里了?”

    孫喜財眼珠轉了幾圈,王嬌疑惑地問︰“我怎麼沒听明白?”我把經過用最簡單的話和她說了一遍,王嬌立刻表示不相信︰“田哥,這就是你的偏見了。喜財這人是有不少缺點,你也看不上他。可這種事他哪能干得出來?那是喪良心啊!”

    “我早就說過吧,田哥從一開始就沒看我順眼過,你看我不順眼就算了,還總打嬌嬌的主意,連表妹都不放過,你還是人嗎?”孫喜財借機來勁。

    王嬌很不高興︰“哥,你干這行一年多,難道就沒出過差錯?每回出錯你都得找個人撒氣啊?算了算了,這事就過去吧,誰也別提了。”

    孫喜財冷笑著︰“人家是大生意人,佛牌業巨子,我他媽算個屁啊?誰來都能踩一腳,我是蟑螂?”

    王嬌臉色難看︰“你說你多沒用。不干正事讓人瞧不起,干正事還讓人瞧不起,你死了得了!”

    我也沒說什麼,掏出手機調出那段通話錄音,把音量開到最大,開始播放。

    剛听第一句話,孫喜財臉色就變了,听完最後一句的時候,王嬌瞪大眼楮看著孫喜財,她拿起手機,又重新放了兩三遍,這才不甘心地放下手機。孫喜財還在裝︰“不是,這、這是什麼玩意?”

    我笑了︰“那得問你自己了,你覺得你自己是個什麼玩意?”

    王嬌大叫︰“你給我解釋,快點!”

    孫喜財支支唔唔︰“我、我不知道啊,這錄音是從哪來的,誰他媽偽造的?”我無奈地笑著搖搖頭。王嬌氣得呼呼直喘,指著孫喜財︰“你的聲就算燒成灰,我也听得出來!你給我解釋清楚了,不然今天咱倆沒完!”王嬌隨手抓起旁邊的水杯摔在地上。

    我平靜地問︰“孫喜財,你就算一時糊涂,也不可能預料不到後果。如果我真沒找到人救我,就得活活疼死,難道你當時錢迷心竅?”

    孫喜財半天沒說話,面無表情,最後他嘿嘿笑了︰“田哥,我絕對相信你能找到人來救,真的,你是我的偶像啊!”王嬌氣得要打他,我伸手揪住他衣領︰“你小子差點兒把我給坑死,這筆賬怎麼算?”

    “你想咋算就咋算唄,要不你宰了我?”孫喜財嬉笑著回答。我剛要罵他,忽然發現胸前的五毒油項鏈竟然變得漆黑,我很奇怪,自己身上這次根本沒帶任何佛牌古曼,怎麼會變黑呢?我看了看孫喜財,脖子上光溜溜的,我警覺地問︰“你身上戴佛牌了?”

    孫喜財說︰“啊,沒有啊!”

    我把項鏈摘下來,後退幾步,變淺了,再靠近他,又變得漆黑,我瞪著他︰“你又蒙我?是不是身上戴陰牌了?”

    “真沒有!”這回孫喜財的表情不像撒謊。

    我又問︰“別的東西呢?符管、招財虎,身上有紋刺嗎?”

    孫喜財苦笑︰“我從不紋身,要不脫光了給你看看?”他開始脫衣服,我並沒阻攔,讓他把t恤衫脫掉,果然,身上沒任何紋刺。我用手拎著項鏈貼在他身上,顏色極黑,我大腦急速運轉,隱隱覺得有什麼事不對勁,但一時又想不通。于是我假裝余怒未消︰“財迷心竅,以後長點兒記性,別反害了自己!我走了!”

    孫喜財滿不在乎地穿衣服,臉上還帶著詭異的微笑。我悄悄朝王嬌使了個眼色,她說︰“哥,我送送你。”

    出了佛牌店,大概走了三十來米,確定孫喜財無法听到我們的對話,我才站住腳步。王嬌說︰“哥,我對他真是太失望了,咋還能干出這種事呢?”

    我問她︰“嬌嬌,最近這半個月左右,除了那天你在上給我的留言,他還有什麼別的異常沒有?”

    王嬌臉紅了,想了想,說︰“好像有,他最近變成熟了,以前他做事特別不靠譜,咋咋呼呼,干啥啥不成。現在他說話沒那麼忽悠了,比以前老成了不少。哥,你想和我說什麼?”

    我想把心里的懷疑告訴她,可又怕她心慌,萬一被我猜中,反而有危害,于是我嘆了口氣︰“沒什麼,可能他做了幾個月佛牌生意,也學狡猾了吧。總之你暗中盯著點兒,要是他有什麼特別反常的地方,別忘了偷偷告訴我。”王嬌連連點頭。

    在我招手叫出租車的時候,王嬌忽然叫住我,說了個事。大概也就是骨灰盒事件剛解決的兩三天後,有天早上醒來,王嬌發現睡在床上的孫喜財渾身都是還沒干的髒水印,還有水草和泥,又腥又臭,就像掉進河里又爬上來似的,把床都浸髒了。她馬上把孫喜財叫醒,問他是怎麼回事,結果孫喜財自己也說不清。

    回到家,晚上躺在床上,我一直在思索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從骨灰盒事件開始,到今天結束,我總覺得有什麼事沒猜通。孫喜財這個人雖然毛病多,愛貪小便宜,但還不至于敢做出坑我害我的事,可現在他不但敢干,而且還並不是害怕,為什麼?當初那個已經入靈的賓靈佛牌突然沒了陰靈,而現在孫喜財體內明顯有陰靈,再加上王嬌說的那件反常事件,難道那個八十一歲鄭永貴的鬼魂真進到了孫喜財體內?怎麼進去的呢?

    我給方剛打電話,把這事從頭到尾和他說了一遍,方剛說︰“怪不得你給我的那條賓靈沒入靈,原來是這樣,那我就原諒你了。”

    我苦笑︰“大哥,我不是為了求得你的原諒,是要你幫我分析。”

    方剛打了個哈哈︰“很明顯,他是被鬼上身了,那骨灰盒幾次都扔不掉,因為每次都是孫喜財自己撿回來的。”

    “什麼?他為什麼撿回來?”我很驚訝。

    方剛說︰“他撿回來不是因為舍不得,而是被陰靈所影響,只有骨灰盒在孫喜財身邊,陰靈才能繼續侵蝕他的靈魂,最後附上他的身體,徹底操縱他。”

    雖然我有心理準備,但還是打心眼里不願意听到這個結果。方剛說︰“末陽男的陰靈,連阿贊師父都不願踫,它比橫死的新娘還要厲害!”我不理解,已經活到八十一歲,人生都夠本了,還哪來那麼大怨氣?

    方剛哼了聲︰“你懂個屁,末陽男身上陽氣已經耗盡,如果繼續活下去,陽氣又會慢慢回升。但要是剛巧在八十一歲的時候死掉,這個鬼魂就成了專門吸收陽氣的無底洞,人只要沾上就跑不掉,比牛皮糖還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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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6-11-2016 10:28 | 顯示全部樓層
第136章︰火葬場的靈骨塔

這話可把我嚇著了,連忙問怎麼辦。方剛說︰“你一直在幫孫喜財把那個骨灰盒送回去,所以這個末陽男的鬼魂對你很不滿。後來你又把它渡進佛牌,想送回泰國讓阿贊師父鎮靈,它就更恨你恨到骨頭里。現在它附在孫喜財身上,就可以操縱他和你作對,暗中搗亂,設圈套讓你鑽。”

    我連忙問︰“它的最終目的是什麼?把我折磨得越慘,它就越高興?”

    方剛嘿嘿笑了︰“鬼可不像人那麼變態,喜歡沒完沒了地折磨人,鬼和人打交道很簡單,只有兩種,一是幫你,二是弄死你,你明顯是後者。”

    “啊?那、那我怎麼辦?”听了這話,我嚇得臉都白了。

    方剛想了想︰“按你說的情況來分析,孫喜財目前剛剛被陰靈附身,還在初級階段,還有自己的主意。你可以讓你表妹和他分手,讓他離佛牌店越遠越好,這樣的話,你所受的陰氣也許能慢慢消退,但不保證。”

    我苦笑︰“我又不是表妹的親哥,沒這個權力啊。”方剛說那就和這兩人斷開合作,另雇人來佛牌店打工。

    我嘆了口氣︰“大哥,你可能是在泰國呆得太久,不了解中國人的習慣。中國是人情社會,我和王嬌畢竟有老姨夫這層關系,要是趕走他倆,我家和老姨夫家肯定會有矛盾。我明知道孫喜財被鬼上身而不管,到時候王嬌早晚也會埋怨我,關系還得搞僵。最主要的還有一點,在中國開佛牌店性質特殊,很多內情也不方便讓外人知道,所以讓親戚看店是最佳選擇。”

    方剛唉了聲︰“那也沒什麼可說的了,你最好趁這個機會帶孫喜財來趟泰國,看能不能把他體內的陰靈想辦法驅出去。”我要的就是這句話,連忙答應下來,心里打算著,要找個什麼樣的借口,把孫喜財約到泰國去走一趟。

    我的腦海里又開始回放那個窮村的情景,那些連衣服都穿不上的孩子們,臉上全是泥土,雙眼卻黑漆漆的,眼神仍然那麼天真善良。可我不敢想的是,等他們長大成人,是否也會變成洪大爺、王宏和白老三這樣的人。

    在床上躺了半天,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我卻完全睡不著,心里一陣陣發慌。開始以為是餓了,就泡了一袋方便面,可怎麼也吃不下去。在客廳里來回踱步,心情極度煩躁,總覺得坐立不安,像是被困在什麼地方,死活也出不去的感覺。

    我在衛生間用冷水反復洗臉、沖頭發,但那種不適感越來越強烈,已經抑制不住了。

    我打開房門,沖出家,下樓來到路邊,街上路燈很亮,照得就跟白天似的,一輛輛汽車來回行駛。我看到在馬路正中央坐著一個中年男人,抱著腦袋似乎在哭,那些汽車像沒看到似的,在那中年男人身邊飛馳而過,看起來很危險。

    我招手叫了一輛出租車,坐進去呼呼喘氣,不但心慌,還有點兒胸悶,肩膀發沉。司機發動引擎慢慢駛了幾十米,看我沒有說話的意思,就忍不住問︰“老弟,去哪兒啊?”

    我心慌得不行,說不出的難受,用手抓著車門上方的活動把手,說不知道。司機當時就傻了︰“不知道?你不知道要去哪兒?”我點了點頭。

    司機笑了︰“那也總得有個地方吧,你是心情不好嗎?去洗浴中心玩玩,還是我幫你找個足療店?”

    我突然特別去個荒涼的地方,就脫口而出︰“去殯儀館。”司機愣了,以為沒听清,就又問了一次。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要說去殯儀館,好像嘴已經不受控制。我又說︰“文官屯火葬場。”

    司機回頭看了看我,沒說什麼,加大油門朝沈陽市殯儀館駛去。

    二十分鐘後到了地方,我付錢下車,熟悉沈陽的人都知道,文官屯火葬場是個荒涼地方,周圍連路燈也沒有,都是土坡和荒地,根本沒有人家,只有幾家專賣喪葬用品的店鋪亮著燈。殯儀館二十四小時營業,他家大門常打開。我走進院子,院里停著幾輛汽車,不少人在院中走來走去,像在漫無目的地散步。遠處哀悼廳方向傳出隱約的亮光和哀樂,有人正在設靈堂。

    正在我迷茫的時候,陰影中看到有個人影在朝我揮手,然後慢慢轉身走向靈骨塔方向。我下意識跟著走過去,到了靈骨塔入口處,順樓梯來到二樓,辦事大廳中燈光亮著,看塔的工作人員坐在門內的辦公桌前,頭靠在椅子上睡得正香,辦公桌上的收音機里還播放著單田芳的評書。

    我隱約看到有個人影辦身進了塔內,就輕手輕腳地走進辦事大廳,進到靈骨塔中。這家殯儀館的靈骨塔並不是塔狀建築,而是兩層的水泥房,里面都是一排排的木架,分成無數個小格,每個格大概有十五寸電腦屏幕那麼大,能放進骨灰盒,外面是帶鎖的小玻璃門。有很多空著,那是還沒被佔用的位置。站在黑黝黝的大廳中,我不知道應該干什麼,黑暗中看到一個人影慢慢拐進某排木架,我就跟了過去。

    來到這兩排木架中間,空無一人,我掏出手機調出閃光燈照亮,一排一排地照過去。每個小格的玻璃門上都貼著寫有姓名的貼紙,我忽然看到有個玻璃門上的貼紙寫著“鄭永貴”三個字,名字上面有編號,下面標著死亡日期,這個我記得很清楚,是05年11月19日。

    這居然是那個八十一歲的末陽男鄭永貴的靈骨塔,小格里面並沒放有骨灰盒,看來當初孫喜財確實把它給徹底扔掉了。但我卻發現里面放著三張照片,我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拿出來,見照片上散落著幾十根彎曲的、長短不齊的指甲屑,如果不是仔細觀察,還真發現不了。這三張照片,第一張是我在佛牌店里整理貨架,第二張是晚上在路邊燒烤大排擋啃雞頭,還有一張竟然是我在佛牌店的衛生間里小便!這三張照片都是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拍的,可到底是誰拍的,為什麼會在這里放著?

    我撿起一根指甲屑,對這種東西和照片出現在一起,我絲毫不意外,因為這一年多我對下降頭太熟悉了,照片、指甲、毛發、衣物……這都是降頭師要詛咒某人時的施法材料。如果我的猜測沒問題,這些指甲屑應該也是我的。

    忽然,我回想起在去貴州畢節之前,我在佛牌店里看到的那個鍍金指甲刀,當時我就奇怪孫喜財怎麼會有這樣高檔的東西,而且就醒目地放在貨架上,似乎是故意要讓我看到,而且算準了我肯定會拿起來試剪一下,難道是孫喜財悄悄把我的指甲收集起來了?

    回想起這段時間發生的幾次詭異事件,尤其是上次在表哥家的夢魘特別提到過“我在塔里等你”那句話,很可能指的就是靈骨塔,可它為什麼讓我到這兒來?

    正想著,瞥眼看到木架旁邊有人影閃過,我一驚,心里害怕,正在考慮是過去看看,還是就此離開,忽然面前的這個木架開始傾斜。我以為看花了眼,直到整排木架就快砸到我頭上的時候,我才知道是真的。下意識伸雙手去托,可整排木架有上百個小格,再加上架子本身的重量,根本就托不動。我連忙向後退,木架有七八米長,躲開已經來不及,只好蹲下雙手抱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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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6-11-2016 10:29 | 顯示全部樓層
第137章︰出租車

當轟隆,沉重的木架砸在另一排木架上面,幾百個小格的玻璃門大部分都被震碎,無數骨灰盒破門而出,摔在地上,很多盒的蓋子都被摔開,里面的骨灰散落得滿地都是。

    我被骨灰嗆得直咳嗽,連忙捂住嘴,心里知道肯定會驚動外面辦事大廳的人,就抱著頭,一溜小跑地逃到斜對面的幾排木架旁邊。

    工作人員從辦事大廳跑過來,站在門口,顯然他也害怕,問話的聲音也在打顫︰“怎、怎麼回事?”從靈骨塔外又跑進兩個人,紛紛問怎麼了,那工作人員說︰“不知道啊,好像是靈骨架子倒了!”

    有人疑惑地問︰“靈骨架子怎麼能倒?快開燈!”

    燈開了,靈骨塔大廳內一片明亮,那三個人跑到傾倒的木架旁邊查看,我趁機向外跑,慶幸沒人發現,我剛要從辦事大廳往樓梯口逃去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腳底下結結實實絆了一跤,摔了個狗啃屎,臉都嗆破了。

    “誰?”有人大聲喝問。我爬起來下樓梯就朝殯儀館大門跑去,回頭看到那三個人出了辦事大廳,正快步下樓梯猛追,嘴里喊著“站住,你他媽的別跑”、“老趙,快追那小子”之類的話。我知道這要是被追上就慘了,挨頓揍不說,摔壞那麼多骨灰盒,家屬們還不得訛死我?

    逃出殯儀館大門,我拼命朝路西跑去,一輛出租車從小路緩慢駛過,我連忙站在馬路中央,舉手攔門。兩個坐在路邊聊天的男人好奇地看著我,一個男人說︰“那人是咋回事?”

    出租車慢慢停下,我拉開後排車門就鑽進去,後排還坐著一個年輕女人,我顧不得那麼多了,對司機說︰“快,快開走!”

    司機問︰“去哪兒?”

    我透過車窗看到有六七個人已經快要追到大門口,急得我大叫︰“你先朝前開!快點兒!”司機啟動汽車,朝西面方向駛去。我回頭看去,見後面那幾個人追出大門,邊跑邊罵,但怎麼也跑不過出租車。距離越拉越遠,我長吁了口氣,把頭靠在椅背上,手捂著剛才被嗆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從殯儀館往西就是于洪區了,附近全是大片還沒開發的荒地,既沒路燈也無人家。過了好幾分鐘,臉上疼痛漸輕,我才發現司機並沒有再問我要去什麼地方,坐在旁邊的這個年輕女人也沒說話,甚至看都沒看我一眼。這女人短發,戴著眼鏡,皮膚很白。我問司機︰“你們這是要去哪啊?”

    司機回答︰“觀音村。”

    我說︰“大哥,那你把她送到地方之後,再去望花大街。”

    司機說︰“我這車只去觀音村。”

    這回答讓我感到意外,又想可能司機到觀音村之後就要回家了吧,雖然不知道觀音村在什麼地方,但也只能答應,大不了到了觀音村再叫一輛出租車。

    出租車從大路進小路,也沒拐彎,就這麼駛了十來分鐘,路越走越荒涼,偶爾能看到路邊有人慢慢走。到最後路兩旁全都是野地,除了汽車前大燈,連個亮光也沒有。我忍不住問司機︰“大哥,觀音村還有多遠?”

    司機回答︰“快到了。”我心想,這女人看上去穿著時尚,原來住這麼偏僻的農村,也不容易。又開了幾分鐘,出租車在路邊停下,那女人打開車門下去,車繼續行駛,我回頭看去,那年輕女人就站在路邊,隨著車越開越遠,漸漸看不到了。我很奇怪,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她家又在哪里?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剛才下車的那個女人似乎沒付錢,但又一想,可能上車的時候就談好車費,已經先付了吧。

    我問司機︰“這就是觀音村?”司機嗯了聲。

    我後悔了,這破地方,去哪里叫別的車?我又問︰“大哥,能把我送到望花大街去不?”

    司機說︰“我這車只去觀音村。”他還是那句話。

    “那你現在要去哪啊?”我問。

    司機回答︰“下一站吳家溝。”

    我很奇怪,這又不是公交車,怎麼還有固定的站點?連忙說︰“我不想去吳家溝,大哥,咱商量一下,你把我原路送回到殯儀館附近,我多給你點錢,行不?”

    司機看了看我︰“第三站是馬家窪,再下一站是東山咀子。”我連忙告訴他這些地方我都不認識,也不想去,要麼你送我去望花大街,要麼原路送我回殯儀館。

    司機眼神中帶著疑惑︰“這些地方你都不去,那你上車干什麼?”

    我不由得笑了︰“你這是出租車吧,應該什麼地方都去才對,怎麼還像公交車似的,一站一站停呢?”

    司機說︰“這不是出租車。”

    “那你這是什麼車?”我問。

    司機回答︰“擺渡車。”

    “從哪里擺渡到哪里?”我沒听懂。

    司機說︰“從四七到五七。”

    我完全听迷糊了,覺得這司機是個精神病,很想就此下車,可路兩邊全是荒地,我連方向都認不清了,下車後怎麼回家?我坐在後排的右座,車內很黑,我掏出手機,對司機說把車內燈打開,我要打個電話。司機說︰“內燈壞了。”我心想真巧,要什麼沒什麼。側頭一看,我忽然發現司機面前的儀表盤居然也是漆黑一片,怪不得車里這麼黑。

    我問︰“大哥,你這車是不是壞了,儀表盤怎麼全都不亮?”

    司機嗯了聲,不置可否。

    我又問︰“那你這車還怎麼開?時速和油耗都看不見。”

    司機沒回答,繼續開著車。我心里發毛,越來越覺得這司機和正常人不一樣。又過了七八分鐘,我問司機下一站還要多久,司機也不回答,仍然開著車。我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右肩膀︰“大哥,我跟你說話呢?”

    司機慢慢回頭看著我︰“快到了。”

    我不敢再說話,心髒快要從嗓子眼里出來,大腦急速運轉,思索該怎麼脫身。就在這時,司機卻把車停下,我問︰“怎麼回事,沒油了?”

    “我去方便一下。”司機說,隨後打開車門走向路邊的草叢。我心想,要不要趁機下車離開?可這附近如此荒涼,我都不知道東南西北,怎麼找回家的路?大概過了五分鐘,司機沒回來,十分鐘,還沒回來。難道是拉肚子?又過了將近十分鐘,我忍不住鑽出汽車,走到路邊司機方便的那個位置喊了幾聲,沒人應。我打開手機的閃光燈照明,附近的草叢都被我找了個遍,根本沒人。

    我高喊︰“人呢?喂,你在哪呢?”空曠的野外,我的喊聲顯得特別大,但仍然沒人回應。我知道那個司機肯定有古怪,也不再等待,連忙回到車里坐在駕駛位置,發動引擎把出租車開走。

    就這樣開了十幾分鐘,路兩旁仍然只有大片的野地,別說人家,連個岔路口也沒看到。我很奇怪,雖然我分不清方向,但無論朝哪個方向開,怎麼也能遇到村莊吧?從車窗往外看去,天空既沒星星也沒月亮,可我怎麼記得剛到殯儀館的時候,天上明明是有月亮的?

    又開了幾分鐘,大燈照出前面約一百米處的路旁站著一個男人,看樣子像是在尿尿。我心里加著提防,慢慢把車停下,探出頭去盯著看。那男人轉身朝我走過來,身影很熟悉,好像就是這個車的司機。

    果然,司機走到車前,拉開車門,我連忙移動到副駕駛,司機上車坐好,掛檔發動汽車。我問︰“你怎麼方便那麼長時間?足有半個小時。”

    司機看了看我︰“我只尿了兩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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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6-11-2016 10:31 | 顯示全部樓層
第138章︰馬家窪村

我問︰“什麼時候到下一站那個吳、吳什麼溝?”

    司機笑了︰“吳家溝已經過了。”

    我很奇怪︰“我根本沒見過路旁有人家,怎麼就過了?”

    司機說︰“下一站是馬家窪。”我不敢再多問,只好等著他駛到這個叫馬家窪的地方。

    大約開了十幾分鐘,司機慢慢把車停下︰“馬家窪到了。”我看到路右側是一片村莊,只有幾戶人家亮著燈。沒別的辦法,我只好下了車,打算到村里某戶人家里住到天亮,再想辦法考慮回家的事。

    打開車門,我問司機︰“多少錢?”

    司機身體右傾,伸手把車門關上,徑直開車就走了。我心里發毛,看著出租車越駛越遠,消失在夜色中,只好走向馬家窪。村路高低不平,路左側是個水塘,旁邊站著一個年輕小伙,眼楮看著水面,渾身水淋淋的,順著衣服不停地往下滴水。我走過去問︰“打听一下,這是馬家窪嗎?”

    那年輕小伙轉頭看著我,表情特別驚訝。我心想是普通話不夠標準?就又問了一遍。小伙點點頭,我順著村路朝村子走去,那年輕小伙目送著我。走出幾十米,我忍不住回頭,發現他還在盯著我看。

    進了村,我走到一戶亮著燈的人家院外,抬手啪啪地拍木板門。拍了十幾下,才听到院里傳出開房門和走路的聲音,大門打開,一個中年婦女站在門內,上下打量著我,臉上全是疑惑的表情。我問︰“大嬸,我家住在市內,迷路了,能在您這借宿一晚不?要是實在沒地方睡,院子里的地面我也能睡,給個褥子蓋就行。”

    中年婦女過了半天才回過神來,點點頭把我讓進院里。院子很干淨,但沒有井,只有一個石頭方桌,和四個石墩子。她問︰“你多大了?”

    我心想借宿還要問年齡,就告訴她我今年二十九。中年婦女嘆了口氣︰“可惜了。”沒等我細問,她又說︰“屋里住的是我爹媽和我姐姐,不太方便讓你進屋,那就在院子里湊合湊合。我這的被褥不能讓你蓋,對你不好,反正現在是夏天,對付一下吧。”

    我只能說好,中年婦女抱出一卷涼席,鋪在院子的地面上,自己進屋去了。好在現在正是盛夏,要不然這夜還真難過。我躺在涼席上,回想起今晚的這些經歷,總覺得那個出租車司機很古怪。這時,從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到院門口停住,有人啪啪叫門。中年婦女從屋里出來,問是誰。

    門外有個男人的聲音響起︰“送東西的。”

    中年婦女連忙打開院門,外面有人扔進一捆東西,轉身走了,中年婦女關好院門,抱起那捆東西,高興地跑到院子中央的石桌前,將東西放在桌上。從屋里又走出三個人︰一對老夫妻和另一名看上去更老些的中年婦女,急切地問︰“真送來了?”

    中年婦女笑著點點頭,四個人坐在石墩子上,拆開這捆東西,有糕點、香蕉、米飯和隻果等東西,全都是吃的。四人邊翻找邊吃,好像一整天沒吃飯。那位老頭正狼吞虎咽地吃著一塊蛋糕,側頭看到我之後,他大驚,差點沒噎著,指著我問︰“他怎、怎麼進來的?”

    “說是迷路了。”中年婦女邊吃邊說。

    老太太看了看我︰“真羨慕他。”

    那老頭說︰“別讓他走了,這機會可真難得啊。”

    中年婦女搖搖頭︰“這不好吧?”

    更老的中年婦女說︰“有什麼不好?誰想永遠封在這里?”

    中年婦女瞪了她一眼︰“姐,你快吃吧!一年就能吃到四次,還堵不上嘴!”更老的中年婦女不再說話,四人繼續吃。

    我還哪敢睡覺?眼楮緊盯著這四個人。那更老的中年婦女舉起一個隻果,笑著對我說︰“你也餓了?給你吃。”

    中年婦女連忙阻攔︰“別鬧了,他哪能吃這個,要是吃了,那可就真得留下了!”四個人哈哈大笑。

    四個人吃完東西,心滿意足地進了屋,不再出來。我躺在涼席上,正在回想剛才那個四個人的話,忽然大門附近的牆頭冒出一個腦袋,就是剛才在村口遇到的小伙。這小伙身上還在滴水,從牆壁流到地上,他費力地爬上牆頭,眼楮緊盯著我,好像是沖著我來的。這時屋里窗戶打開,那中年婦女喊了句︰“滾蛋!”

    那小伙嚇得手沒扶住,從牆上摔了下去,發出悶響,看來摔得不輕。我也不敢躺了,戰戰兢兢地坐在涼席上,渾身發抖。一面困得要死,一面卻因恐懼而睡不著,這感覺簡直不是人受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楮,感到頭特別疼。天已經放亮,面前站著一個拎著土籃子的老頭,滿臉驚愕地看著我。我左右看看,自己竟然靠坐在一座墳頭,周圍全是墳包。我嚇得彈起來,把那老頭嚇了一大跳,他舉起手里的鐮刀,雙手直哆嗦。

    我連忙說︰“你要干什麼?”

    那老頭反問︰“你這人咋回事,怎麼在墳地里睡覺?”

    我摸著疼痛不止的腦袋,問老頭這里是什麼地方,是不是馬家窪。老頭說沒錯,但村莊還得往前走,這里是附近幾個村的共用墳地。老頭似乎很有經驗,問我是不是昨晚走夜路來著,我只好實說走錯了路,看到這里有村莊還亮燈,就過來了。

    老頭緊張地問︰“你沒吃他們的東西吧?”

    我說沒有,沒敢吃。老頭點了點頭︰“幸虧你沒吃,頭幾年有個本村的愣小子,為了省幾塊錢車錢,非要從于洪區政府走回家,結果半夜遇到鬼,還吃了他們的東西。這不就把腦子給吃壞了嗎?到現在還是個傻子。”

    我後背一陣陣發涼,心想幸好昨晚什麼也沒吃。跟在老頭後面,我來到了真正的馬家窪,村里有不少村民要開農用三輪車去市區買菜,那老頭的兒子也是,我搭著順風車,這才回到市區。回到家的時候,父母問我昨晚去哪了,也不說一聲。我推說幾個同學連夜叫我去打麻將。

    躺在床上,我的頭仍然陣陣疼痛,後背肌肉發緊,就像壓著三座大山似的不舒服。吃了早飯勉強又睡了一會兒覺,快要醒的時候,卻怎麼也爬不起來。門開了,我的眼角余光能看到爸媽從客廳走來走去,這時有個老頭走進我的臥室,我還在想這是誰,家里來客人了?

    那老頭走得很慢,站在我床頭不動了,眼楮盯著我,又伸出雙手摸我的身體。我很生氣,但身體絲毫動彈不得,老頭摸了一會兒,慢慢爬上床,說是爬,其實應該是漂上床的,好像他的體內全是空氣。我害怕極了,想伸腿把他踢下去,但腳上一再用勁,卻怎麼也動彈不了。急得我大喊大叫,光長嘴說不出話來。老頭笑著漂在空中,身體挺直,慢慢向我身上壓去。我瘋狂地想推開他,氣喘如牛,老頭的身體壓在我身上,極其沉重,我覺得要窒息了,意識也開始模糊,耳邊傳來一個聲音︰“別人看不到的,你能……你都看到了吧?都看到了吧……”

    我大叫著從床上坐起來,我爸正端了一盤葡萄想給我送進屋,被我的喊聲嚇得手一抖,盤子摔得粉碎。我媽連忙跑過來問,我滿頭是汗,大口喘氣,半天才緩過來,推說做了個噩夢。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心慌的癥狀才慢慢消失,但腦子里就像有一團漿糊似的,說不出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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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6-11-2016 10:33 | 顯示全部樓層
第139章︰腳泡

我爸看了看我,問︰“你的臉怎麼了?”我這才想起昨晚從殯儀館靈骨塔跑出去的時候,莫名其妙地摔了一跤,把臉卡破的事。沒法解釋,只好說昨晚走夜路摔跤弄的。我爸連忙下樓去給我買藥水,這時我又感覺腳底板疼,用手扳過來,把襪子脫了一看,發現腳心上全是大泡。

    這是怎麼回事?昨晚一直在坐車,也沒走遠路,怎麼會把腳底磨成這樣?我帶著疑問給方剛打電話訴苦。方剛哈哈大笑︰“平常都是顧客給你打電話說情況,今天你也中了招!”我很生氣,都這時候了,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方剛說︰“開個玩笑啦,你把從昨天到現在的情況仔細跟我講一遍,不要漏掉任何細節,包括你便秘也要說出來。”

    我仔仔細細把昨晚的事說了,方剛說︰“看來我要恭喜你,你現在又多了一項能力。”

    “什麼能力?”我疑惑地問。

    方剛說︰“你做這行快兩年,也算是個資深牌商了,難道還沒發現?”我讓他別賣關子,有話趕緊說。

    方剛這才笑道︰“你小子陽氣弱、運勢低,但有時候可以見鬼。”听到這話,我頓時傻了眼。

    方剛一條一條地幫我分析,我不得不佩服這老哥的精明。在我從泰國去貴州畢節的時候,孫喜財就已經被那個“末陽男”鄭永貴附了身。一般骨灰盒的存放只有兩個環境,想省錢的就存靈骨塔里,手頭寬裕的人會買塊墓地,再把骨灰盒放進去。當然,那種喜歡把骨灰盒放在家里甚至床頭的就不在此列了。但鬼比活人更加懼怕孤獨,因此沒有哪個鬼魂喜歡靈骨塔和墓地,鄭永貴也一樣。

    至于孫喜財進貨的那家喪葬用品店是通過什麼途徑把鄭永貴的骨灰盒從靈骨塔中搞出來的,我不知道,總之骨灰盒放在佛牌店里之後,天天接觸活人的陽氣,鄭永貴的陰靈再也不想回靈骨塔。

    而我一再想辦法把陰靈弄走,鄭永貴恨死了我,直到我用方剛所教的辦法將鄭永貴的陰靈附在佛牌中,打算送去泰國給阿贊師父鎮靈,陰靈對我的怨恨到了極點。不知道什麼原因,它居然脫離賓靈佛牌,附在了孫喜財身上,這下可好,陰靈能操縱孫喜財的動作和思想,開始報復我。

    方剛說︰“孫喜財接到貴州那樁生意開始,就打定了要坑你的主意,但最後沒得逞。而他悄悄把你的照片和指甲送到殯儀館鄭永貴的骨灰盒位置,就是要鬼詛人。”

    我從沒听過“鬼詛人”這個詞,方剛繼續道︰“鬼詛人隨處可見,這一年多你接的生意里面就有好多,其實就是陰靈對陽間的某個人不滿意、有怨恨,就會用鬼的力量去影響他,讓他運勢降低,身體變差。癥狀就是總做噩夢、身體不舒服、鬼壓床,做事失敗,經常倒霉。如果陽氣持續變弱而陰氣大盛,你還能夠看見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比如那種游蕩的孤魂野鬼。”

    “可我這幾天並沒見過鬼!”我不太相信他的話。

    方剛冷笑︰“昨晚你睡不著,從家里跑到街上,看到有個男人坐在馬路中央哭,很多汽車駛過去。其實它就是鬼,應該是出車禍而死,而尸體還沒有家屬認領,所以冤魂不散,天天晚上在出事地點哭;進了殯儀館大院,你看到有很多人在院子里晃來晃去,那些其實也都是鬼,殯儀館天天送尸體,所以那里的鬼魂更多;從殯儀館逃出來,你看到小路上有出租車駛過,招手叫車的時候,路旁兩個男人覺得你的動作很奇怪。是因為那只是你一個人的幻覺,別人根本看不到,所以在他們眼里,你就是一個人跑到馬路中央舉雙手亂揮亂舞,當然會覺得你不正常了。”

    听了方剛的分析,我身上一陣陣發冷,感到更不舒服了。方剛接著說︰“你也不容易,中陰擺渡車很難遇到,竟然被你給撞上,連我都羨慕你。”

    我徹底崩潰了,在電話里對著方剛大喊起來,方剛笑著說︰“開個玩笑嘛,你這個人很沒有幽默感!你又不是真的上了那個鬼車,查一下地圖,看看從殯儀館走到那個什麼村子有多少公里,夢游了那麼久,腳底板不磨出大泡才怪!”

    這番話成了定心丸,我總算把心放回肚子里。哭喪著臉問方剛︰“我得怎麼解決這個事?現在我天天像大病沒好似的,吃飯的心思也沒有。”

    方剛想了想︰“辦法只有一個,搞定那個末陽男鄭永貴的陰靈,讓它離開孫喜財,不然這小子還會跟你作對。你想辦法把孫喜財帶到泰國來吧,剩下的事我來處理。錢方面好商量,但你也不要太吝嗇。”

    我沮喪地說︰“只要你別趁機敲我竹杠,怎麼都行。”方剛在電話里哈哈大笑。

    他笑得出來,我可不行。為了編出一個帶孫喜財去泰國的合理借口,我著實費了不少腦筋。最直接的就是說帶他倆免費旅游,但孫喜財現在體內有鄭永貴的陰靈附身,那陰靈早就知道我想把它送去泰國超度,估計肯定不會同意。早就听方剛說鬼有“他心通”,也就是說它能知道人大多數情況下的想法,所以這事還挺難辦。

    忽然我想起以前我媽給我講過的故事,是她一個在農村的遠房舅舅,從小就有點神神叨叨的,經常晚上夢游。中午吃飯時我提起這個事,我媽說︰“那是我三舅,住在東山咀子。活著的時候總在大早起來就開始跟人講,說昨晚出去逛了一個什麼集市,可熱鬧了,賣啥東西的都有。他逛了很久才回家接著睡,然後家人就會發現他腳上全是大泡,燙絨面鞋也頂破了,後來他不到四十歲就病死了,也沒結過婚。”

    我心想,這他媽的不就是我嗎?媽媽問我為什麼問這個事,我只推說忽然想起來,就順口問問。

    下午,我到家附近的醫院看病,光檢查就做了七八項,什麼全血成分、肝功能、胸透外加心電圖之類的。醫生是個中年婦女,看過檢查報告單之後,拿听診器在我身上左听右听,又翻眼皮又看舌苔,最後還讓我躺在病床上,用手挨個壓內髒。折騰了半天,女醫生抬筆刷刷刷在病歷本上寫了幾行字,打印出一張單子扔給我︰“交費吧。”

    我看了看交費單,上面寫著︰“壓力過大導致中度焦慮癥。”開的藥方是︰“利眠寧,芬那露。”

    出了診室,我嘆了口氣,其實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我心里比誰都清楚,于是在電梯里就把交費單揉成一團扔進紙簍。

    時近處暑,天氣越來越悶熱,因為身體不舒服,心情也差,同學朋友找我喝酒泡妞,全都被我給推了。晚上睡覺經常做噩夢,搞得我最害怕的事就是犯困。而且,五毒油項鏈只要戴在我身上,里面的液體就是淺灰色的,遠離我就正常,這說明我確實是被那個鄭永貴的鬼魂給影響了。

    這天晚上,我用上網打游戲來抵抗睡魔,可還是敗了,困得眼皮直打架,就在我舉手投降準備上床的時候,手機短信響起,打開一看,內容很簡單,只有五個字︰

    “您會看事嗎?”

    所謂“看事”是東北人的叫法,就是專門有一種被稱為“仙家”的人,能讓某種修煉成仙的靈性動物附身,來解決普通人根本解決不了的事。比如治邪病、與故去的人溝通、推測未來等等,在東北很有市場。但我哪有這道行,再加上已經困得不行,就只回了兩個字︰“不會。”繼續呼呼大睡。

    第二天睡醒,才發現手機有新短信,是那人昨晚發來的︰“打擾了,我再找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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