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05
我曾經有過這樣的經驗,在替人家看相,指陳禍福吉凶時,對方郤頻頻搖頭說道:「冇道理噃,冇可能噃!」
世事撲朔迷離,確實難以揣測,甚麼時候都會有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因此,這種徵象便會在面相上表現出來,郤不管它有沒有道理和有沒有可能。
印象較為深刻的一次,甚至連自己也都覺得出奇,但因已經看了出來,只好依相直說,便又得到對方「冇道理與冇可能」的回應。
說來已是多年前的往事了。那時候,我得到馬來西亞檳城《星檳日報》的邀聘,擔任駐香港特派員,負責傳遞香港新聞,尤其是娛樂消息,因為那邊的讀者,都喜歡看香港影片和崇拜香港明星。
有一次,我有事情去吉隆坡,當然會就近到檳城走走,與報館聯絡一下。報館派了一位記者來採訪,替我寫了一篇長達二千字的特寫(這篇特寫我還存放著,紙質已經發黃了)。
這篇特寫雖然把我稱為香港的名記者,但談論我的報業生涯篇幅郤不多,大部份內容是說我研習掌相的心得和如何看得準確。來採訪我的這位同事,對於掌相的學問顯然很感興趣,當時我們也確實談論了不少這方面的事情。
特寫刊登出來的那個上午,我的酒店房間擠滿了訪客,他們遞來咭片,都是報館的同事,有些還帶了朋友,都是看了那篇特寫慕名而來請我看相的。
當時我是十分狼狽,不知如何應付這個場面,因為都是報館同事,不好意思推郤。最後還是他們自己商議,約定先後次序,分批來請我看相。
但有一個人提出要先看,那是資深編輯鄺冰明。她不但是檳城報壇的大姐大,還是報館指定與我聯絡的編輯,無異是我的頂頭上司。她要先看相,這個面子我不能不給。
出乎意料的,鄺大姐不是自己要看相,而是請我替與她同來的一位女士看。她介紹這位女士是報館的電話接線生,丈夫是報館的編輯,兩個星期前因病去世,此時她的心境很徬徨,所以要請我指點迷津。
我把胡女士(她的姓氏很容易記,因為《星檳日報》是胡文虎家族的產業,不過,這位胡女士與胡家完全沒有親屬關係,只是同姓而已)的面相仔細觀看之後,覺得有些話不能當眾直說,便請來訪的客人都退出去,房間裏只留下胡女士和鄺大姐。
我對胡女士說:「其實你不須要徬徨,從面相上看來,你的命運已經由飄泊轉趨於穩定,是從壞運轉向好運。只是此時此際,還不適宜向你說一聲恭喜而已。」
這時候,她們的四隻大眼睛望著我,好像在聽著《天方夜譚》。我繼續說下去:「歸納起來,共有三點:一,喪事之後,便是喜事,在今年內,你會再婚。二,很可惜的,這次再婚,不是正印夫人,只能處於小星地位。三,你現在這份工做不長久了,不是被報館炒魷魚,而是你會做老闆,以後大展鴻圖。」
我的話剛說完,便聽到有人說:「冇道理噃,冇可能噃!」說話的不是胡女士,而是鄺大姐。她對胡女士顯然了解甚深,她說:「今年已經過了幾個月,你說小胡今年會再婚。丈夫屍骨未寒,這麼快又做新娘,即使不管別人怎麼說,也很難過得了自己這一關。再說,小胡是個心高氣傲的人,當年多少人追求她,她寧願自食其力,也要嫁個有才華的男人,做結髮夫妻。若要她為了金錢嫁給人家做小星,門都沒有。第三,小胡出了學校,便做報館這份工,商場的經驗一點都沒有,就算有錢,也不可能做老闆呀!」
就因為鄺大姐的左一聲「冇道理噃」,右一句「冇可能噃」,使我頗為尷尬。於是我對她說:「看相就只能依相直說,那是不講道理和可能性的,因為在這個世界裏,甚麼事情都可能會發生。至於是否看得準,那就只好由時間來做證人了。」
過了一年多,鄺大姐的兄長由中國移居香港,由於他不能前往大馬探親,鄺大姐便扶持著年邁的母親來香港一家團聚。好朋友來到香港,我們夫婦當然義不容辭的作東道主。閒談中提及替胡女士看相的事,鄺大姐說:「全都被你看準了」。
是怎麼看準了呢?這個故事不能不聽。鄺大姐是個好記者,寫起文章來條理分明,說起故事說來,更是娓娓動聽。
鄺大姐說:「小胡的丈夫有個一同長大、感情很好的同學,離開學校以後,一直都有來往,小胡結婚時,這位同學還替他們做男儐相。及至小胡的丈夫急病去世,由於事起倉卒,他們平日又沒有甚麼積蓄,幾乎連後事都辦不了,小胡更陷於精神崩潰狀態。這位好同學挺身而出,出錢出力,把喪事辦得妥妥當當,小胡當然是感激不盡。
「這位好同學在小胡最艱困的時刻,加以援手和關懷,原來他一直在暗戀著小胡,只因以往是『朋友妻,不可欺』,他把這份愛念一直藏在心底。如今小胡已是單鸞孤鳳,他便大膽的向她表達愛意。他的誠意打動了小胡的心弦,尤其是在小胡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心防最容易被攻破,於是,就在這個子年底,小胡不顧旁人物議,又再披上嫁衣。
「小胡的新婚丈夫,家道頗為富有,郤是人丁單薄。他已遵從長輩的期望,娶了兩個老婆,無奈就是不能開枝散葉,長輩希望他再多娶一個妻子,甚至讓他信奉回教,因為可以娶四個老婆而不犯法。所以小胡嫁過去,便是丈夫的第三名妻子。
「小胡的丈夫愛妻心切,不想小胡再做電話接線生,因為這份工作常要當夜班,整晚都不能回家。他出資本讓小胡做些小生意,本來是想讓她有個精神寄託。小胡開了一間公司,專門供應文具和包裝材料給辦公室和工廠,想不到小胡做營商的潛質因此而顯露出來,生意越做越好,如今她已成為生意場中的女強人。」
時間果然是最好的證人,當年認為冇道理和冇可能的事情,如今都成為事實。鄺大姐說:「我記得你說過,看相是不講道理和可能性的,因為在這個世界上,甚麼事情都會發生。就以小胡這一番經歷來說,當時怎麼能想到,後來都成為事實了呢?」
幾年後,我再去檳城。胡女士駕著她的賓士大房車,和她的丈夫來到酒店,接我去吃檳城最有名的海鮮。看來胡女士已把當年看相的事告訴了丈夫,他對我執禮甚恭,可能是感謝我當年替胡女士看相說的一席話,讓他能夠得到一個美麗和能幹的妻子罷。(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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