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nrylui 發表於 11-11-2016 22:48

第196章:眼生蟲

把方先生嚇得牙刷都掉了,又跑去醫院診治,連消毒帶上藥,但白眼球上面的小紅線不但沒治好,反而越來越多,看東西不耽誤。但特別癢,總想揉,一天到晚眼睛總是又紅又腫,像爹媽死了剛哭完似的。
    方老闆說:「田七先生,我現在特別痛苦,昨天晚上我去衛生間,方便的時候感覺很奇怪,好像有什麼溜滑滑的東西鑽……鑽了出去。往馬桶里去看,居然有兩條黑蟲子,像蚯蚓似的還在游!我嚇得都跪在地上,田先生,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會不會死啊?」
    他這麼一講,我也嚇得夠嗆,大便都能拉出黑蟲子,這可不是小事。我對他說。可以去曼谷看看,再帶上我的朋友,他在泰國認識很多法師,專門能解決這類邪病現象。方老闆很高興,連忙說路費住宿全包,就算事情沒成,也會給我們紅包車馬費,最好現在就動身。反正曼谷離芭堤雅很近。
    通話結束,方剛就把眼一瞪:「我什麼時候同意和你去曼谷見客戶了?也不事先徵求我的意見!」
    「可我已經把話都說出去了,那你能不能去?」我連忙問。
    方剛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煙灰:「反正我今天閑著也沒什麼事,走吧!」我哭笑不得。
    臨出發前,方剛用鑰匙打開牆角的保險柜,下層抽屜拉開,裡面放了一排小玻璃瓶,瓶中裝著顏色各異的液體,有黑有黃有透明。方剛用手指數著玻璃瓶,嘴裡嘟囔著「蟲降、蟲降」的話,最後挑了一個玻璃瓶,揣進口袋,我倆才出發。
    先乘大巴車去曼谷,在大巴車上。我問方剛那玻璃瓶里是什麼東西,他也不告訴我,說到時候就知道。
    約兩個小時後到了地方,再轉計程車,來到耀華力路華人商業區方老闆開的這家金店。泰國八成以上金店都是華人開的,而且都在唐人街。可能是因為泰國的華商都有錢,這裡的櫃檯中,金飾品可不像國內那樣按條或按個整齊擺放,而是一堆一堆地擺在櫃檯里,牆壁上更是掛了幾大排金項鏈,像門帘似的。和菜市場賣白菜沒什麼區別。據說這是一種特殊的銷售策略,把昂貴的商品隨意亂放,會讓顧客覺得這些東西並不是奢侈品,買起來沒有心理壓力,自然大方多了。
    一對中年夫婦正坐在金店的收款台裡面,男人身寬體胖,女的白嫩富態,兩人都滿臉愁容。旁邊還站著個年輕姑娘,穿著黑色職業裝,長得挺漂亮。
    我問:「請問方老闆在嗎?」
    中年夫婦連忙站起身迎過來,那胖男人問:「您是田七先生嗎?」我說是,這位是方剛,我的好朋友,這是方面的專家。
    這胖男人果然就是方老闆,還沒等他說話,方剛走過去伸手扒開他的眼皮,把方老闆嚇了一跳,方剛說:「別動!」
    方老闆只好乖乖地站著不動,他老婆站在旁邊,急切地看著,不敢出聲。方剛看了幾下,鬆開手,轉頭對我說:「是蟲降。」
    一聽這三個這,方老闆居然哭了,他緊緊握著方剛的手:「方先生,您真是高人,一眼就看出這是蟲降!昨天我老婆找人看過,那人也這麼說,還說是降頭師乾的。」
    方剛指著方老闆的眼球說:「你們看,他眼珠里除了那些小黑蟲之外,正中間還有一道黑色豎線,兩眼都有,這就是被施了降頭的證明。」我和方夫人都湊近了看,果然是這樣。旁邊那年輕姑娘也忍不住走過來,方剛在櫃檯前的椅子上坐下,方夫人看到旁邊的年輕姑娘,連忙使了個眼色,姑娘跑去倒了兩杯茶端上來。我和方剛邊喝茶,邊與方老闆夫婦聊天。
    我說:「這位方剛先生在泰國及東南亞認識很多法師,專門能解決這類邪病,你遇到我們,算是你的運氣。」
    方老闆妻子發愁地說:「您真會說笑話,還運氣,我老公已經病成這樣,哪裡稱得上什麼運氣啊!」
    方剛說:「你最近得罪過什麼人?」
    方老闆搖了搖頭:「有幾個朋友也這樣問過我,還有昨天那個人。我經商六七年,生意場上不可能說完全沒有對頭,但最近兩三年,我都沒有特意得罪過誰。」
    「田先生、方先生,會不會是有人弄錯對象,一不小心把降頭給下錯了?」方夫人問。
    我搖搖頭:「蟲降不太可能下錯,落降可不像動手打人,隨時都能做,事先要做很多工作,花費也不少。你肯定事先已經被人盯上,在晚宴時對你下的手。」
    方老闆沮喪地說:「那怎麼辦,我到底得罪了誰,為什麼要向我下這種毒手?方先生,我們都姓方,五百年前是一家,求您幫幫我吧。要是能治好我的病,這金店裡的項鏈任您挑選一條,多粗都行!」
    我和方剛互視一眼,我用最快速度在心裡盤算,按當時曼谷的金價每克800多泰銖計算,要是一條兩百多克的項鏈,就要二十多萬泰銖,合人民幣得有四五萬,還是挺划算的。方剛說:「就算是蟲降,每個降頭師施降的方法和原料也有所不同,必須要找到給你施降的人或師父,才好對症解決。」
    方夫人為難地表示:「這可怎麼找,我們也不認識那種人啊!」
    「我先聯繫一下,把你的癥狀提供給他們,看有沒有結果。」方剛說。
    夫妻倆連連點頭,讓方剛用手機給方老闆的傷口和眼珠等部位拍了幾張照片。
    當晚,他們倆請我和方剛吃飯,然後又將我們安排在龍蓮寺附近的一家酒店,環境相當不錯,推開窗戶就能看到唐人街全景。方剛這人很矯情,要單獨睡一個房間,我只好住在他隔壁。
    半夜我在看電視,方剛打電話給我,說把照片發給幾位消息靈通人士,有人告訴他說從癥狀來看,覺得很像菲律賓的一位黑衣降頭師所為。方剛朝那人要降頭師的照片,對方說有些難度,盡量找,明天給回復。
    第二天中午,方剛和我在酒店對面的一家潮州戲院包了個雅間,邊吃潮州菜邊看戲。說實話,相比之下,我還是更喜歡泰國菜,而潮州戲我更是沒任何興趣,一句也聽不懂。看戲的時候,方老闆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問結果,方剛接過電話,不耐煩地說等著,不要耽誤他看戲。其實我心裡也挺急,但看到方剛那副完全沒事人的表情,令我很佩服。宏諷雜血。
    好不容易把戲看完,走齣戲院,我問方剛要不要催催他的朋友回復。方剛嘿嘿一笑:「早就回復了。」
    「什麼時候回復的?」我很驚訝。
    方剛說:「剛開始看戲的時候。」
    我問:「那你為什麼不在電話里告訴方老闆?」
    方剛哼了聲:「那時候戲才剛開始演,告訴他的話這戲就看不成了,急什麼?」我徹底無語,心想這老哥還真沉得住氣。
    方剛說:「照片沒搞到,但知道了那個降頭師的名字,叫阿贊巴登。我和他認識,說起來當年跟他是不打不相識,交情還算不錯。」我很驚訝,沒想到方剛人脈居然這麼廣,連菲律賓的降頭師都是朋友。
    回到金店,方剛問方老闆:「那次晚宴上,你和所有人握手或者其他身體接觸時,有沒有感覺到被針刺痛?」
    方老闆想了半天:「沒有,要是有我肯定會記得。」我讓他再努力回憶別的異常現象,哪怕一個小小的細節也不能放過。方老闆想得頭都大了,也沒想起什麼來。         

henrylui 發表於 11-11-2016 22:49

第197章:解降

他老婆生氣地說:「你再好好想,要是真想不起來,就別指望誰能救你了!」
    方老闆苦著臉:「我是真想不起來。」我勸他別急,把當時的場景都努力回憶一遍,看有沒有收穫。方剛說:「你想想在飲食方面的反常,蟲降不光由血液施法。入口也能。」
    方老闆說:「要是這麼說的話,有個細節不知道算不算線索。當初在餐桌旁,我和一個朋友聊天,掏名片的時候就把酒杯放在桌上,談完我又拿起杯喝酒,覺得紅酒的味道似乎變苦了,但我沒有在意。」
    我看了看方剛,他點點頭,意思是病根找到了,基本可以肯定就是那時候被人在酒杯里做了手腳施的降。方剛先沒對方老闆提阿贊巴登的名字,我自然也沒多嘴。晚上回到酒店,方剛說:「我先聯繫一下阿贊巴登。看他能不能給我這個面子,能的話自然是好,要是不能,就要再找其他降頭師來解降,難度會很大。因為這個阿贊巴登是修鬼王派的,法力不小。普通降頭師不容易解開。這樁生意估計就賺不到了。」
    「你覺得他會告訴你嗎?」我問。方剛說很難,因為行有行規,降頭師不能輕易透露僱主的信息,否則就是壞了規矩,以後沒人再敢出錢找你。
    我一聽,心就涼了半截,心想什麼錢也不好賺。又問他和阿贊巴登是怎麼結識的,方剛把身體靠在沙發上,吐了一口煙圈,出神地望著窗外:「五六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做佛牌生意還沒幾年,要不是那小子死得早,我也不會和阿贊巴登交朋友……」
    我和方剛合作兩年,從沒看到他有過這種表情和眼神,就好奇地問他口中的「那小子」是誰。方剛卻把手一擺:「算了算了,我最討厭提那些舊事!反正你知道我和阿贊巴登是朋友就行,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你回自己的房間吧,我聯繫生意的時候,不習慣旁邊有人偷聽。」
    「有什麼了不起!」我不高興地出了方剛房間。回自己的客房去看電視。泰國和日本一樣,色情業無處不在,雖然這個國家全民信佛,色情業卻極發達,可謂奇觀。據說是當年美國人出錢搞鬼刷票,買通了全部參加投票的泰國人,結果色情業在這個佛教國家就合了法。泰國的有線電視節目處處可見美女的胸和屁股,尺度相當大,我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門被砸得咣咣響,打開一看,卻是方老闆的老婆。
    方夫人氣喘吁吁,流著眼淚,渾身發抖地說:「田、田先生,你們快去看看,我老公吐了好多蟲子!」我連忙敲方剛的門,三人一道來到方老闆的豪華公寓,方夫人指向衛生間,自己卻不進去。我和方剛走過去一看,方老闆正在抱著馬桶不停地嘔吐,嘴裡一堆一堆地往外吐像泥鰍似的蟲子,很多蟲子都落在外面的地上。
    這些蟲子大概有拇指那麼長,有黑有灰有黃,夾雜著慢慢蠕動。我一陣噁心,從胃裡有股熱流往上涌,連忙轉頭不看,否則我也得跟著吐。吐了一會兒,方老闆靠在牆上,再也不動了。
    「這怎麼辦啊!」方夫人哭得不行。
    方剛低聲對我說:「蟲降發作得越來越厲害,你馬上去買一瓶高度白酒,醫用酒精也行,越快越好。」
    我連忙跑下樓,在附近的藥店買了一小瓶75濃度的醫用酒精回來。方剛掏出從芭堤雅出發前帶的小玻璃瓶,將裡面的淺黃色液體倒在酒精里晃勻,然後把酒精硬往方老闆嘴裡灌,嗆得他直往外噴。十來分鐘之後,方老闆慢慢睜開眼睛,明顯比剛才清醒多了。方夫人連忙跑過去,抱著老公安慰。
    「這是什麼意思?」我問。
    方剛看了看旁邊發獃的方夫人,說:「那些蟲子是靠吸收方老闆肚子里的精血生存,而且會還分裂。胃裡裝不下,就會反吐出來。小瓶里的黃色液體是蠱水,能解蟲降,防止蟲子越裂越多。但這只是暫時的,如果沒有施降者的蟲降粉,最後方老闆還是會被蟲子把內臟吃光,那就只能準備棺材了。」
    聽到這裡,跪在地上抱著方老闆的方夫人放聲大哭,轉頭對方剛說:「方先生,求您給想個辦法吧!」
    方剛為難地說:「你老公這個事情很難辦,除非出高價去請降頭師來解,不然神仙也救不了。」方夫人連忙問要多少錢,方剛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
    方夫人說:「這是多少,三十萬泰銖嗎?只要能把我老公治好,我能出!」
    方剛掏出手機:「那好吧,看你這麼有誠意,我就冒險去聯繫降頭師給你解。你不知道,降頭師輕易不會為別人解降,這是要得罪人的,降頭師之間容易結仇,因此送命的都有。」方夫人連忙哀求,無非是一些「救人救到底」之類的軟話。
    到了傍晚,方剛告訴方夫人,明天會有一名厲害的降頭師來到曼谷,專門給你老公解降,這段時間你不能把此事對任何人講,包括你的親戚,否則泄露出去,你老公就會有殺身之禍,到時候我也幫不了你,方夫人連連答應。
    當晚我問方剛那降頭師是誰,方剛說反正你也不認識,到時候就看到了。
    第二天下午,方剛去曼谷機場接降頭師,直到深夜才回到方老闆家中,我猜應該是怕被人看到。這位降頭師大概四五十歲,長得還挺英俊,穿一身白衣,剃著平頭短髮,腦後還留了根長辮,手裡拿著一串黑色珠串,很有氣質。
    我已經按照方剛的囑咐,先讓方夫人把處在昏迷中的方老闆脫光衣服,躺在卧室床上,再叫她躲進另一個房間別出來,以免看到降頭師的面目,傳出去對他不利。在方老闆的卧室內,這位降頭師開始給方老闆施法。他從包裹里取出一顆沒了下顎骨的人頭骨,呈黑灰色,很陳舊,兩個眼眶黑洞洞的,也不知頭骨的主人死了多少年。
    方老闆赤裸身體躺在床上,雙眼緊閉。降頭師站在床邊,右手平托頭骨,嘴裡念著經咒,左手按在骨頭頂部,方剛用手指緊緊捏著一個刮鬍刀片,站在降頭師身邊。降頭師的經咒越念越快,忽然把左手中指伸出,在方剛手裡的刀片上輕輕劃過,將幾滴鮮血滴在右手的頭骨頂部。
    躺在床上的方老闆渾身哆嗦,胃部一鼓一鼓地動彈。降頭師左手掌在方老闆身上反覆劃過,再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方剛連忙過去打開瓶蓋,降頭師把瓶里的黑色液體倒進方老闆嘴裡。
    幾分鐘后,方老闆的肚子動得更明顯,降頭師忽然喝了一聲,方老闆猛然坐直,哇地連續吐出幾大口蟲子,各色都有,全落在床上,然後方老闆又躺下,人事不醒。
    降頭師用手指醮了一點頭骨頂部的血液,塗抹在方老闆嘴裡,頭也不回地走出卧室,解降就算結束了。
    方剛送降頭師出門之前,讓我用掃帚把床上和地上的蟲子都掃乾淨,要仔細檢查,一個也不能漏網,最後把這些蟲子倒在事先準備好的鐵桶里,搬去露台倒入酒精,點火燒光。我敲門告訴方夫人可以出來了,她連忙跑出房間,去卧室查看老公的病情。宏丸歡號。
    從那天之後,方老闆的降頭癥狀果然消失,身體也一天比一天恢復。在我和方剛告辭的時候,方老闆先是千恩萬謝,又為難地表示最近資金周圍不靈,那三十萬泰銖能不能分期付款,先給五萬,以後每三個月付一次。

henrylui 發表於 11-11-2016 22:52

第198章:好朋友欠的債

離開方老闆的家,方剛並沒帶我回芭堤雅,而是先在附近的酒店住下。在客房裡,我提出剛才的疑惑,方剛點點頭:「沒錯,他就是阿贊巴登。方老闆所中的蟲降也是他下的。」
    我大驚:「你這麼快就把他從菲律賓請來了?」
    方剛哈哈大笑:「他並沒在菲律賓,而是借住在曼谷一位朋友家幫他看房子,順便辦幾件事,否則也沒這麼快出現。我說去機場接他,也是掩人耳目,說給方夫人聽的。我好說歹說,阿贊巴登終於同意解這個自己下的降,但要我們嚴格保密,否則傳出去,他在東南亞都不用再混了。」我對他佩服得差點兒下跪,又問到底是誰雇傭的阿贊巴登給方老闆下降。
    方剛說:「我也問過他,阿贊巴登告訴我。是一個居住在清邁的華人富商出的錢。那人明天要來曼谷,去阿贊巴登的住所和他碰面,將餘下的施降費用付給他。明天我們也得去一趟,這三十萬泰銖其中有二十萬給阿贊巴登,剩下十萬我倆平分。」
    聽說能分到手一萬人民幣,我特別高興。次日中午。我和方剛來到阿贊巴登的朋友家。把二十萬泰銖交給他,阿贊巴登很高興,但讓我們先回去,因為那位出錢給方老闆下降的華人富商就快到了。
    我卻很好奇,提出想見見那個人,方剛瞪著我,怪我多事,阿贊巴登起了猶豫,我說方德榮夫妻肯定不會把我和方剛的事說出去,阿贊巴登看在方剛的面子上。勉強點頭同意。他讓我們自稱是他的助手,只是不要亂說話,別把給方德榮解降的事說走了嘴,我連忙指天發誓不會。
    半個小時后,那華人富商來了,和方老闆一樣,也是個中年男人,但沒他那麼胖,操著福建口音。聽到我和方剛是阿贊巴登的助手,他也沒避諱。直接從皮包里取出一包鈔票交給阿贊巴登。介紹之後得知,這華人富商姓趙,在清邁做甘蔗加工生意。上聖腸巴。
    喝茶時,趙老闆問阿贊巴登:「那個方德榮大概還能活多久?」
    阿贊巴登說:「為了讓他多承受痛苦,我減小了蟲降的法力,幾個月之內他都會很難受,然後再慢慢死去。」趙老闆顯然對這個方案很滿意。
    我忍不住問:「趙老闆,您為什麼要給那個方老闆落降,之間有什麼仇嗎?」
    趙老闆咬著牙:「這個方德榮簡直壞透心肝,我恨不能親眼看著他被蟲子痛苦地折磨到死,這樣才能解恨!」
    方剛也覺得奇怪,就問是什麼原因。聽了趙老闆的講述,我們才明白。
    原來這個趙老闆和方德榮老闆之前曾經是很好的老朋友,好到什麼程度,在十幾年前,兩人剛從廣東和福建來到泰國,在曼谷唐人街的同一家華人餐館打零工,從此結識。從最低級的雜工做起,後來因故失業,最窮的時候兩人身上的錢只夠每頓飯買一個麵包,平均分成兩份,每人各吃半個。
    在泰國混了三四年,兩人逐漸攢了些積蓄,就開始合夥做小規模的稻米加工生意。一兩年後生意穩定,方德榮想要獨自經營,兩人就分伙了,但一直是好朋友。幾年後方德榮的稻米加工廠越做越大,就又開了家金店,而趙老闆的生意規模比方德榮要差很多。兩人都是從最窮時期熬過來的,所以感情特別好,雖然方德榮生意比趙老闆大,但卻經常向趙老闆借錢周轉。他有個毛病,就是借錢不愛還,總喜歡拖著,實在到拖不下去時才給。趙老闆借給他幾次款,都沒按時給過,但趙老闆也沒在意,早就知道他有這個習慣,畢竟多年交情,也不好說什麼。
    一年多前,亞洲金價開始上漲,方德榮看準時機,為了多抄貨,就向趙老闆借錢,越多越好,承諾給高額利息,半年後連本帶利歸還。為了幫襯方德榮,趙老闆甚至變賣了幾台大型的加工設備,總共借給方德榮五百萬泰銖。
    轉眼半年過去,方德榮已經賺得流油,但金價一直在上揚,所以到期后他並沒按時還這筆錢,趙老闆催過幾次也沒結果。就在這當口,趙老闆的妻子突然查出白血病,送到新加坡診治,好不容易找到合適的幹細胞配型,但需要一大筆錢。
    趙老闆找到方德榮,把事情一說,可方德榮並不相信,還說趙老闆為了催款,居然想出這種借口,實在太不夠朋友了。趙老闆磨破了嘴皮也沒用,無奈之下,他只好再次飛到新加坡,讓醫院開了證明,準備以此讓方德榮相信這是真的。
    可方德榮為了躲避趙老闆的催債,竟借考察之機跑到南非去了。兩個月後,方夫人給方德榮打電話,說趙老闆已經不再催款,他才回到泰國。而趙老闆的稻米加工廠也關門了,趙老闆不知去向,方德榮本想拖個一年半載再還錢,可他從南非回到泰國之後,卻沒了趙老闆的消息。他也覺得奇怪,但慢慢也忘了。直到兩三個月前,趙老闆才再次出現在曼谷,並沒提催款的事,方德榮雖然感到奇怪,但樂得對方不催,能拖一天就多佔一天的便宜。
    趙老闆的妻子在方德榮躲到南非的時候不幸去世,趙老闆萬念俱灰,覺得人生已無留戀,但又十分痛恨方德榮。他用僅剩的積蓄託人在菲律賓找到阿贊巴登,要給方德榮施降,越痛苦越好,最後再要了他的命。
    我和方剛面面相覷,萬沒想到方德榮居然是這種人。趙老闆冷笑著:「當年我把五百萬泰銖交給方德榮的時候,他緊緊握住我的手,說我就是他的再造父母,以後會好好報答。可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恩將仇報。所以我要他死,而且還不能太容易,要受盡痛苦!」
    離開阿贊巴登的家,在路上,方剛說:「早知道那個方德榮老闆是個壞傢伙,就再多要他十萬泰銖!」
    「世事複雜,我們能看到的常常只是表面啊。」我也感慨著。
    回到羅勇,表哥聽說我在瀋陽開的佛牌店被黑社會打砸,就勸我別在意,大不了就在泰國幫他做生意。我心灰意冷,也就不想回國了,幸好大海和二寶他們不認識我家,不然我父母也別想消停。
    幾天後,方德榮老闆忽然又給我打來電話,先是閑聊幾句,說天天悶在家裡很無聊,想出去又怕被仇家知道。扯著扯著,就開始試探地問我,是否知道他這個蟲降到底是誰下的。我開始說不知道,後來方老闆說:「田先生,如果你能告訴我實話,我願意再給你五萬泰銖,當作是信息費,而且我保證,絕不會說出去,怎麼樣?」
    要說不動心,那是假話,一萬人民幣就買一個名字,誰不想賺?我有些猶豫,心想就算告訴他趙老闆的事,也不見得能怪到我頭上,只要方德榮不承認是我說的,趙老闆也沒辦法。
    我考慮了整整兩天,方德榮發簡訊說,讓我提供銀行賬號,可以先把錢匯到,他相信我會守信用。我好像被鬼附了身,地把賬號發了過去。不到半天時間,就收到五萬泰銖的匯款。我有點兒後悔,但那時貪念已經戰勝顧慮,就把趙老闆的事告訴了他。
    方德榮打來電話,問我怎麼知道的這個消息。我早已想好詞,就說我在泰國認識很多降頭師,打電話問了幾個,就打聽出來了。方老闆嘿嘿笑著:「老趙這傢伙,我還真沒想到居然是他。看來什麼人都不能相信,就連曾經最好的朋友也一樣,照樣給你暗地裡下絆。居然想弄死我,他的心還真黑啊!」

henrylui 發表於 11-11-2016 22:54

第199章:恩將仇報

「你欠趙老闆的那五百萬泰銖還了嗎?」我忍不住問。
    方德榮說:「他也不來朝我要,怎麼還?」
    我不能理解:「既然你已經拖了那麼久,不管人家老婆的病是真是假,也應該主動歸還。」
    方德榮無奈地說:「當初我向老趙借錢,可是承諾過會給他高額利息的。到期我是沒有還,但那也是有原因的。田先生。你不懂生意場如戰場的道理,競爭那麼激烈,一不小心就會被打敗。那時候金價正漲得厲害,我要是拋貨,那錢就白借了,所以就拖了幾個月。」
    我問:「可趙老闆妻子得白血病,你就應該還錢啊?」
    方德榮哼了聲:「這個老趙,為了催款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以前他的借口可多了,什麼老娘住院、舅舅病危、表弟出車禍,無非就是讓我還他錢。你給評評理,我不還錢是真有難處。而他不但不理解,反而找出那麼多借口來欺騙老朋友,這到底是誰不對?所以後來他說妻子生病,我也根本沒信。這不是我的原因,是他這個人沒有誠信。」
    聽他這麼一說,我居然無言以對。雖然明白這完全是在強辭奪理。卻又不知道怎麼反駁。掛斷電話,我心想方老闆會不會去找趙老闆算賬?又一想他應該不會,因為他肯定不願意還那筆錢,要是去找對方,這筆賬就不好賴了。
    我這樣安慰自己,再想起銀行賬戶里剛剛又多了一萬人民幣,再加上前幾天解降的賺頭,已經把之前佛牌店被砸的損失賺回了一多半,心裡高興多了。
    就這樣,我在表哥家暫住下來。表哥的銀飾店因為某種原因已經不再經營,而改成了水果加工廠,和之前的表嫂也離了婚,又談了新的女友。我平時幫他打理生意,但工廠里還有另一名泰國監工管事,那人很有能力,只是表哥比較相信我這個自己人。而我平時也是睜一眼閉一眼,免得搶了泰國監工的飯碗,再說我能力也不如人家。
    那天我又想起老謝的事來,就給他打手機。仍然是關機,看來這傢伙還真換了手機號碼,令人佩服。我咬牙切齒地想,總有一天我能找到這隻老狐狸,到時候非像方剛說的那樣,把他關在衛生間里七天七夜不可。
    恨歸恨,飯還得吃,覺還得睡。這天我正在吃飯,方剛來電話了,有個現象很奇怪,不知道別人有沒有,如果你今天只接過一個電話,肯定是在開始吃飯或吃到半路的時候。方剛說:「有個怪事,你還記得那個給方德榮下降的趙老闆嗎?」
    我說記得,方剛說:「剛才阿贊巴登告訴我,說趙老闆不知道得罪了誰,居然中了極厲害的鬼降,上午剛去找過他。阿贊巴登檢查過,說施降者的阿贊法力在他之上,沒有什麼把握能解開,除非去菲律賓檳城找他師父鬼王,否則活不過半個月。但因為趙老闆當初已經把錢都拿出去給妻子治病,現在成了窮人,根本拿不出幾十萬泰銖的解降費用。對了,你沒把那件事透露給方德榮吧?」
    我連忙說沒有,但心裡發虛得很。
    方剛說:「沒有就好。趙老闆這人也夠倒霉的,給人落降,自己也被仇家落降,還不知道是誰幹的。阿贊巴登說,這幾天趙老闆天天都去求他解決,搞得他很煩。」
    掛斷電話,我猶豫再三,還是給方德榮打了電話,借口詢問他的恢復情況。方老闆說一切正常,而且也已經走出家門,大膽地去金店和工廠忙生意了。聊了幾句之後,我就順便說起趙老闆被下了鬼降的事。假裝輕描淡寫地說你為什麼給趙老闆下這麼厲害的降,用來套他的話。
    對於這事,方老闆沒有正面承認,但也沒否認。我繼續套話,說因為你不還錢,人家老婆命都送了,你現在不但仍不還錢,還下降給趙老闆,這太說不過去,還是收手吧,畢竟以前是好朋友。
    方老闆不再回答我的提問,說明天晚上有個重要的華商晚宴,他還要準備一下,就不多聊了,然後把電話掛斷。
    當時我心裡的後悔就別提了,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就為了五萬泰銖,要把趙老闆賣出去,連自己都不能理解。如果給方剛打電話,告訴他趙老闆的鬼降是方德榮乾的,想讓他幫著問阿贊巴登趙老闆的聯繫方式,這顯然行不通。因為等於直接對方剛說,我已經把趙老闆給方德榮下蟲降的事泄露給後者了。但我很不甘心,趙老闆被方德榮害得那麼慘,我和方剛幫助方德榮解降,這和助紂為虐有什麼區別?上聖腸號。
    想起方剛說過的話,我悄悄出門,來到阿贊巴登的公寓樓下,在附近瞎轉悠。兩個多小時后,我都要放棄了,卻遠遠看到趙老闆從巷口走過來,身體搖晃,臉色鐵青中透白,很是詭異。
    趙老闆看到我在路邊坐著,也很奇怪,我向他招手,把他帶進一個小餐館內坐下。我先請他吃了一份炒飯,說:「方德榮已經知道有人給他下降,雖然沒有證據是你乾的,但他最懷疑的就是你。現在他不但已經找人解開了自己身上的蟲降,還反過來想給你下最厲害的降。他找了幾個降頭師,也找過阿贊巴登,但他沒同意。不過看到你這副模樣,很明顯,方老闆已經另找別人幹了這件事。」
    聽我講完原因,趙老闆忍不住大哭起來。他的工廠已經倒閉,手裡僅有的錢也都搭進去給妻子看病,工廠的設備抵押給他人變賣,可一直沒能脫手。現在他分文沒有,連吃飯都成問題,根本出不起解降的費用,老婆的仇也沒能報上。我心裡有愧,吃過飯後,就從銀行取了三萬泰銖給趙老闆。他非常意外,一時不敢要,我托說都是阿贊巴登的朋友,讓他用這個錢先託人想想辦法,以後再還給我。趙老闆很感激,我卻不敢看他的眼睛。
    飯後,我給趙老闆出了個主意,說了方德榮明晚要參加華商晚宴的事。我讓他想辦法也去參加,並在眾華商面前直接問方德榮要錢。
    趙老闆說:「以前礙於面子,我從沒當著外人面向他催過債,後來老婆去世,我忙於報仇,也再沒聯繫過方德榮。」
    我說:「他就是抓住你這一點,所以才拖起來沒完。既然你倆之間的債務已經不是秘密,乾脆就把事情鬧大,方德榮在曼谷唐人街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為了做給人看,也會還你一些錢。」
    趙老點了點頭:「好吧。要不是您把這個信息透露給我,我怎麼也想不到方德榮那個混蛋居然找人解開了身上的蟲降,還反過來給我施降!我去找過阿贊巴登師父,他說只有菲律賓的鬼王師父才能解開這個降,不然我活不過十天。但要收五十萬泰銖,我哪裡拿得出來?看來只好等死。對了,您知道當初給方德榮解降的人是誰嗎?」這我當然不能說,趙老闆也沒多問。
    十來天轉眼就過去了,我都不敢想趙老闆的事,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可那天中午,我忽然接到趙老闆的電話,語氣很喜悅。說那天晚上的華商晚宴他也去了,在會上和方德榮碰了面。方德榮明顯很驚愕,趙老闆在談話中趁機當眾問方德榮什麼時候還錢,已經拖了那麼久,再不還可說不過去。還說自己重病纏身,就等著這筆錢治病呢。當時很多人看著,方德榮很尷尬,只好答應馬上就給。他當場給了我二十萬泰銖現金,說只帶了這些,餘下的過幾天再給。
    我苦笑:「遠遠不夠啊!方德榮明顯是算準了你活不過半個月,因為中了這種高深鬼降的人,最多只能挺十幾天。到時候你一命歸西,方德榮也就不用再還錢了。」
    趙老闆哼了聲:「我知道姓方的在打什麼如意算盤,沒錯,本來這點兒錢確實根本不夠解降,但老天不絕人。兩天後我抵押給朋友的那幾台設備賣掉,賣了四十萬泰銖,田先生,你說是不是天意?是不是我老婆的在天之靈幫我渡過難關?在阿贊巴登的引見下,我已經在菲律賓解開了身上的鬼降,回到曼谷五六天了。」

henrylui 發表於 11-11-2016 22:56

第120章:亡妻恨

「是真的?」我很意外。
    趙老闆高興地說:「當然。這幾天我也沒閑著,天天找方德榮要債,還聯合了不少唐人街華人商會的同行。搞得方德榮很無奈,就在今天上午,我剛收到方德榮匯到我戶頭裡的一百萬泰銖。隨後他又打電話給我,說先還給我這些。剩下的過陣子會儘快還清。」
    我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打心眼裡往外高興:「這真不錯,趙先生恭喜你啊!」
    趙老闆笑道:「田先生,還要多謝當初你對我的接濟和那個好主意。好人有好報,您是好人,請把銀行賬號發給我,我想表示一下心意。」聽到他說「好人有好報」這句話,我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連忙推辭。但趙老闆堅持要我提供,也只好把賬號發給他。
    第二天上午,手機收到簡訊提醒,賬號里多了二十萬泰銖。上聖狂圾。
    又賺了外塊。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卻高興不起來。這本來是我因貪財的錯,現在卻要被人感謝。如果不是因為趙老闆的設備湊巧賣掉,才有足夠的錢去菲律賓解降,現在很可能已經送了命。我後背感到一陣陣發涼,但事已至此。只要方老闆不知道當初就是阿贊巴登給他落的降。也不知道我已經把這事捅給趙老闆,就可以暫時安心。等趙老闆收到剩下的欠款,他們倆之間的恩恩怨怨也算告一段落了。
    說實話,我還是比較擔心他們倆再次成為仇家,於是就給趙老闆發簡訊,先感謝他的心意,又勸趙老闆別再追究方德榮的事,趙老闆沒回復。
    過了將近一個月,我忽然接到方德榮打來的電話,但卻是個女人在講話。原來是他老婆。方夫人在電話里哭著說,方德榮忽然得了怪病,成天咳血不止,鼻孔半夜流血,把半張床都給染紅了,不得不每天都要去醫院輸血。問我是不是又被那個該死的趙老闆下了什麼降頭,向我討要趙老闆的電話號碼。
    一聽這話,我非常驚訝,當然不能把電話給方夫人,就說我也不知道號碼。上次還是和他碰巧在某阿贊師父家裡遇到的,還說不見得是趙老闆所為。但方夫人非要我幫著打聽打聽,我也只好說可以試試。給趙老闆打去電話,他沒接,直到傍晚時分才給我回過來。在電話里,他說正在收拾行李,我問要去哪裡,趙老闆說要出國。
    我直接問方德榮中降頭的事,趙老闆爽快地承認了,但還要拜託我一件事。我以為他會要我保密,萬沒想到趙老闆居然直說了:「如果方德榮再問起這個事,你就直接告訴他,這個血降就是我找人給他落的。至於什麼原因,他自己應該很清楚,我和我妻子結婚二十年,要不是方德榮欠錢不還,我和她本打算要白頭到老。這個仇,我永遠也不會忘記。所以請轉告方德榮,這個血降可不普通,是我花了七八十萬泰銖托高人從柬埔寨深山裡請出來的降頭師,如果我不說名字,方德榮這輩子也找不到。他身上的血降無人能解,會慢慢地痛苦地死去,這是他應得的。餘下的四百萬泰銖,我也不再打算討回,就算是買方德榮一條命吧!田先生,我們這次通話,是這個手機卡的最後一次,掛斷這個電話,我就要離開東南亞,去一個陌生國家過後半生,最後再次感謝你。」
    掛斷電話,我心情很複雜,真是冤冤相報何時了!但方老闆身上的血降怎麼辦。正在我猶豫的時候,方德榮給我打電話,問有沒有結果。我按照趙老闆的囑咐,把事情原委都說了。方德榮大怒,罵道:「世界上有這麼無恥的人嗎?把號碼給我,我要馬上打電話!」
    半個小時后,方德榮又打來電話給我,說趙老闆的手機號碼已經關機。我苦笑:「別打了,趙老闆已經和我說得很清楚,那張手機卡他不會再用,馬上就要離開泰國。」
    方德榮恨恨地說:「混蛋東西,早晚有一天,我還會把他找出來!」又問:「田先生,這個血降,您能、能幫我找人解開--」還沒說完,他就劇烈地咳嗽起來,然後聽到方夫人驚慌的叫聲,電話被掛斷,估計是又吐血了。
    第二天早上,方德榮的老婆才給我打電話,哭著哀求我再去找找降頭師,看能不能幫他老公把血降給解了。我只好答應幫他問問,然後和方剛通了電話,問他該怎麼辦。
    方剛說:「這個傢伙平時做事言而無信,被人報復也是活該,他還真是方姓人家的敗類。血降並不是什麼高深的降頭術,但要是極厲害的降頭師,也能把血降下得無人能解,除非他自己。」
    我說:「昨天趙老闆和我說過這麼一句,他是從柬埔寨深山裡請出來的降頭師。」
    「這個我要先打聽。柬埔寨北部深山裡有不少降頭師,這幫人平時深居簡出,又不用手機,很是不太好找。我先聯繫一下,等我消息。」沒等我說完,方剛就掛斷電話。
    在之後的幾天中,方德榮的老婆給我打了不下二十幾通電話,急得直哭,我只能暫時安慰,讓她等消息。又過了**天,方剛終於回復,說託了不少人在柬埔寨偏遠地區打聽,有人透露在金邊東北部的邦隆地區住著一位降頭師,專門修柬埔寨高棉黑法,他的血降和普通降頭師完全不同,不需要靠近對方,只須僱主提供對方的毛髮、照片、體物(指甲、皮屑等)和貼身衣服給他,就能配製出降頭水。僱主把降頭水灑在對方皮膚上或者服下即可中降。無論血降、蟲降甚至鬼降,效果都異常地好,而且除了他自己之外,幾乎沒人能解。方剛的語氣中透著興奮,似乎已經看到方老闆捧著成疊的鈔票遞給他。
    我想了想,方德榮這種人正像方剛所說的,言而無信,專坑朋友。為了拖欠錢財不給,間接害死好朋友的妻子,還不思悔改,覺得自己沒錯。當初就不應該把趙老闆的事捅給他,現在想起來,要是趙老闆因為沒錢而死去,那我就是方德榮的幫凶。
    於是我說:「老哥,我不想管方老闆的事了。」
    方剛奇怪地問:「為什麼?」我沒說出那件虧心事,只稱方德榮這類人太討厭,就算再有錢賺,也不想做這樁生意了。
    方剛回答:「哪裡來的那麼多正義感?放著到嘴邊的鴨子不吃,這個錢,就算你不去賺,也會有別人去。像方德榮這樣的富翁顧客太難得,要是不藉機會狠狠敲上一筆,那才是他媽的罪過,你要考慮清楚!」
    我又思索片刻,回復他說真不想幫了。方剛不高興地說:「好吧。你就不擔心我自己去找方德榮?別忘了,你帶我去過他在唐人街的金店和他的住宅。」
    「我完全不擔心你會這麼做,否則你就不是方剛了。」我笑了。
    方剛哈哈大笑:「你小子還算了解我,不過你要付給我五千泰銖。」
    「五千泰銖?什麼錢?我好像不欠你的錢吧?」我疑惑地問。
    方剛哼了聲:「怎麼不欠?老子這幾天托那麼多人打聽消息,國際長途電話費不要錢的嗎?五千已經很便宜了!」我無語,只好連連答應下次見面就給。
    幾個小時后,方德榮的老婆又打來電話,問我到底什麼時候有結果。我語氣稍微猶豫了一下,被狡猾的方夫人嗅出,她問我:「你是不是已經打聽出結果了?快告訴我實話!」
    我只好說實話,確實已經打聽到居住在柬埔寨東北部深山裡的一位厲害降頭師專落血降,而且沒人解得了,除非他自己親自去。方夫人連忙苦苦哀求,並開出高價。我說:「對不起,我不想接這樁生意。」
    方夫人很驚訝:「為什麼?嫌錢少嗎?三十萬泰銖也不夠,那您開個價,只要我們出得起就行!」
    我把心一橫,索性挑明了,告訴她不是錢的事,而且我討厭你老公方德榮,故意欠錢不還,做人沒信用不說,連好朋友都坑,把朋友妻子也害死了,所以這個忙我不想幫。方夫人生氣地說:「關你什麼事?你做的是生意,賺的是錢,難道客戶還要合你的胃口?」         

henrylui 發表於 12-11-2016 21:52

第121章︰婊子和牌坊

「普通情況下都不會,但也有例外」我說,「你老公就是,他做事太過分了,讓我接受不了,所以我不想--」
    我還沒說完。方夫人打斷我:「什麼叫做事太過分?當初他和你談的時候,不是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嗎?也許他是拖了老趙幾次錢沒及時還清,可那都是有原因的啊,無緣無故誰能拖著錢不給?這世界上誰還沒有個意外發生,你沒有嗎?」
    我也很生氣,說:「在你這裡全都是意外,你借趙老闆的錢投資做生意,到期了行情看漲,這也算意外?錢是永遠賺不完的,要是行情連漲一百年,那你們是不是這輩子都不用還錢?」
    方夫人比我還生氣:「這叫什麼話?做生意碰到行情看漲多不容易!為什麼就不能理解一下別人,非死纏著要錢不可?」
    「趙老闆妻子白血病都快死了。你們也不還錢?你的行情比人命還重要?」我簡直氣得不行。
    方夫人哼了聲:「那件事只能怪老趙他自己,誰讓他平時總找出各種借口來催債?今天這個病了、明天那個出事了,狼來了喊得太多,誰也不會相信。」
    我對方德榮和他老婆已經徹底無語,也不想再多廢話,就直接掛斷電話。方夫人立刻再打過來。我剛接起。她就開始破口大罵,我只好再次掛斷。之後的幾個小時內,她給我打了不下一百個電話,我都沒接,她又換了號碼,我一聽是她的聲音就掛掉。上向庄技。
    到了晚上,方德榮給我發來簡訊,在簡訊中,他極盡謙卑之所能,好話說了無數。並且保證價錢好商量,決不拖欠,當場就給。
    其實說實話,我也有點兒後悔,放著好幾萬塊人民幣不賺,難道腦袋被門擠了?哪個做生意的不希望有大活送上門。我給方剛打去電話,說出我內心的糾結,問他有沒有什麼辦法,既能把這筆錢賺到,又讓我覺得並沒有再次幫方德榮。
    方剛問:「你想當婊子。還是想立牌坊?」
    我沒聽懂,方剛哼了聲:「想當婊子就去救方德榮,想立牌坊就不管到底。無論哪一種都對,但老子最討厭既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的傢伙。你小子千萬不要變成這種人,否則我這輩子都瞧不起你!」
    我開始思索,趙老闆給我二十萬泰銖的事,方剛並不知情。我心想已經收了趙先生的錢,人家還一心當我是好人,怎麼說也不能再幫方德榮了。於是我嘆口氣:「做兩年生意,不應該拿的錢也拿過好多次,婊子早就當過了,這次我還是立一回牌坊吧。」方剛哈哈大笑。
    又過了十來天,我忽然收到方德榮手機發來的簡訊,內容是:「我老公去世了,算是被你給害的。我不會放過你,你這個殺人兇手。」
    我很驚訝,沒想到方德榮的血降這麼厲害,才不到十天,他居然死了。我回簡訊說:「我只不過沒幫你而已,要說殺人兇手,你和你老公才是,你們害死趙老闆的妻子,怎麼不說?」
    從此以後,方夫人再沒回簡訊給我,也沒打過電話。我以為她不過是在氣頭上說說而已,以後不會再找我的麻煩,可沒想到後來又節外生了枝,當然那是后話。方德榮這件事,也是我佛牌生涯中為數不多、放著大利潤不賺的生意之一。
    對於信譽這個事,中國人似乎越來越不重視了,小到隨口承諾,大到合同發誓,都可以當成放屁耳邊風。如果某人平時很誠實守信,甚至會被別人看成異類或腦子有毛病。都說中國人聰明,我們這到底是真聰明,還是假聰明?
    生意做久了,我越發覺得自己越來越貪財,而且懷疑是不是接觸陰物太多,也被那些陰牌陰料給影響了。我給方剛發簡訊提出疑惑,方剛的回答居然是肯定的:「成天接觸陰牌陰物和小鬼,當然會有影響。你要是覺得自己的變化太大,有時間我帶你去泰北找苦行僧,你可以跟著他們修行幾十天。他們有特殊的修行法門,能驅除惡念,但要受不少罪,估計你抗不下來。」
    我最怕吃苦受罪了,就表示以後再說。可又一想,方剛做這行時間比我長得多,可他做事卻極有原則?恐怕只能說人和人不一樣了,有人天生內向,有人就外向。有人愛吃肉,有人就喜歡吃素。方剛是典型的性情中人,但有時心腸太硬;我經常心軟,但做事容易受誘惑。說起來,我和方剛還真是兩種完全相反的性格。居然也能成為好朋友,還真是奇迹。
    過了幾天,晚上正準備要睡覺的時候,有簡訊來了,是那個從我手裡請過第一條佛牌的初中女同學呂雯發來的。說下周有個小規模的同學聚會,要我一定參加,有個同學有重要的事找我。我說那我得從泰國回瀋陽的,半個月後我爸媽結婚紀念日,那時候行嗎?呂雯說沒問題,讓我提前兩天通知她。
    半個月後我回到瀋陽,次日晚上在某飯店聚會,包間里只開了一桌,七八個人而已。席間我問呂雯誰找我有事,呂雯指了指對面,是一個叫韓玲的女同學,她性格內向,上學的時候就和我不太熟,近幾年同學聚會,我和她也很少說話。呂雯說:「韓玲,你把那事和田七說說吧。」
    韓玲點點頭,說:「田七,不好意思把你約出來。是這樣,我老姨是做保姆的,一直在上海打工,去年她給一個有錢人當保姆,那有錢人的房子是解放前的老洋房,聽說很值錢。後來那有錢人在今年年初全家移民加拿大,但在上海的洋房又不想賣,就讓她看房子,一個月給一千五百塊錢。我老姨白天給另一家人做三頓飯,每月一千,晚上回老洋房睡覺,這樣一個月就有兩份收入。」
    有同學插嘴問:「那不錯啊,一個月有兩千五百塊錢呢。」
    韓玲說:「是啊,但最近我老姨給我打電話,說……說那個洋房不幹凈,她都想辭職不幹了。可我老姨快五十的人,掙錢不容易,也捨不得那份工錢。那家有錢人知道洋房不幹凈的事之後,也都發愁呢。田七,你在泰國專門做佛牌生意,能不能幫我老姨請一條能辟邪保平安的佛牌?」
    我笑了:「哪那麼多不幹凈的房子,很多時候都是心理作用。就算有也沒事,正牌都能辟邪,讓你老姨請一條崇迪吧,兩三千塊錢就夠,我家裡有現貨。」
    「行啊,要不我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老姨,讓她給你打電話細談,你看方便嗎?」韓玲問。我說當然行,隨時恭候。
    吃完飯後,乘計程車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一個上海打來的號碼,原來就是韓玲的老姨。她把韓玲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說洋房鬧鬼,她很害怕之類的話。我酒勁上涌,不想多費話,直接告訴她請一條佛牌,三千塊錢。她說要向東家請示,明天給我回復。
    第二天早晨,我剛吃過早飯,韓玲的老姨就打進電話來,說東家對泰國佛牌不了解,覺得還是想找出原因,是真鬧鬼還是虛驚一場,到時候再想辦法解決。聽韓玲說我不光在泰國做佛牌生意,還專門幫人聯繫趨吉驅邪的事,就問能不能先來看看后還說:「聽韓玲說你是她的初中同學,說實話,外人咱也不敢信,我已經和東家說了,說你認識泰國的高僧法師。要是方便的話,大侄子你看能不能來趟上海,到我這兒看看。路費由東家出,你看行不?」      

henrylui 發表於 12-11-2016 21:55

第122章:老洋房

下午,韓玲的老姨又打來電話,說東已經家同意給我兩千塊辛苦費,不管成與不成都給,路費也報銷,但只能報火車票。
    我最討厭對方講價。當時就拒絕了,說最近有事很忙,以後再說。掛斷電話后不久,韓玲打來電話給我,說了些好話。她性格內向,說話不太善於客套,甚至還有些磕磕絆絆。我覺得讓她做說客太難為人了,看在老同學的面子上,就同意了。
    第二天中午,我乘卧鋪火車前往上海,路上無話,次日早晨一覺醒來。已經到了地方。這是我第一次來上海,按韓玲給的地址,我到了楊浦區那棟洋房門口。這條衚衕環境幽雅,路兩旁栽的全是法國梧桐,據說只有舊社會的租界才有這個資格。洋房共有三層,半掩在幾株參天大樹之中。正面有個小院。還有鐵柵欄門。洋房的左側是某局檔案館,右面是長長的圍牆,不知道是什麼單位。洋房外表是淺灰色磚,配綠色鐵制窗框,三樓的兩間卧室窗外還修著拱形鐵柵欄露台,東面牆上有半牆爬山虎。整棟洋房雖然半新不舊,但看起來很有氣場,一看當年就是有身份地位者的住所。
    一位約莫四五十歲的婦女站在鐵柵欄門外焦急地張望,看到我下車走過來,連忙迎上去問我是不是田七。我點點頭,她欣喜地說:「終於把你給盼來了,我是韓玲的老姨,姓羅,快進屋說話!」
    進了前院,我用手拍拍洋房牆壁的磚,非常結實,低頭一看,在靠近地面不到二十公分的位置開有小窗,說明這棟洋房其實是四層。地面三層,地下還有一層,相當講究。我天性好奇,就彎腰朝小窗戶里仔細看了看,其實外亮內暗,根本看不清什麼東西,正在我把腰直起來的時候,似乎看到小窗里有什麼東西閃過,我心想可能是貓吧,也就沒在意。
    坐在洋房一樓客廳的大沙發上,羅姨給我沖了咖啡,是現磨的咖啡豆,滿屋飄香。她和韓玲一樣皮膚白,雖然已是中年,但風韻猶存。穿衣服比韓玲還新潮,緊身襯衫配緊身褲,顯得身材還不錯。她說話乾脆,舉止麻利,一看就適合當保姆。羅姨笑著說:「這咖啡豆是東家買的,他在美國留過洋,一切朝西方看齊,可洋氣了。別看人家有錢,但從不擺譜,人也大方,這洋房裡凡是特別值錢的、能搬走的都運到加拿大。剩下的東西都在這兒,吃的喝的用的還有不少,隨便我用,所以我也就跟著借了光。」
    「看來這洋房主人還是挺信任你的。」我喝著咖啡。
    羅姨說:「我去年夏天來他家當保姆,他們一家人特別愛吃我做的菜,還說我手腳勤快,靠得住。今年春節剛過,他們家辦好移民手續,就讓我繼續留下來看房子,說交給我放心。」
    我打了好幾個噴嚏,說:「這房子還真涼快。」
    羅姨回答:「是啊,聽說這洋房是外國人設計的,真是冬暖夏涼,三伏天也不熱。」
    我問:「這棟洋房晚上就你自己一個人住,你不是說這房子不幹凈嗎?」
    羅姨臉色有變,勉強笑了笑:「我離婚六七年了,都是獨居,又不是年輕小姑娘,沒什麼好怕的。可自從三個月前,就……」欲言又止,說:「等中午吃飯的時候再說吧,你坐了一夜火車,也夠累的,先去樓上睡會兒,我去買菜,中午給你接風!」沒等我回話,羅姨已經起身準備出去。我連忙說想四處先看看,羅姨就摘下一串鑰匙遞給我,說是這棟洋房的所有鑰匙,你自己隨便看,然後就出門去了。
    我心想這羅姨還真是個風風火火的性格,和韓玲正相反。在火車卧鋪上已經睡了**個小時,哪有什麼睡意,於是我就在洋房的客廳里四處欣賞。這洋房是典型的法式風格,客廳里有老式壁爐、德國大落地鍾和三角鋼琴。我摸摸這個、看看那個,對什麼都好奇。上向宏巴。
    客廳西側牆壁上掛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相框,裡面鑲的照片顯然都有些年頭了,全是黑白照,很多已經泛黃。照片內容很豐富,有穿滿清衣服的合影,還有剛剪了辮子的打扮,也有西裝和旗袍的男女組合。其中幾張照片是多人的大合影,至少有十二三個,還有兩名女傭打扮的人也站在最外側,看來是當初洋房主人的全家福。
    正看著,我忽然發現胸前的五毒油項鏈里顏色有變,從幾乎透明變成稍微有些發黃。我後退幾步,黃色沒有了,我想了想,記起剛到泰國時方剛和我說過的話。他說某些看起來很普通的東西其實能聚集陰氣,照片就是其中之一,還有衣服、首飾、鏡子等物品。至於照片為什麼能聚陰氣,方剛的解釋是照片上有逼真的人形,不然為什麼降頭師會用照片當材料來給人落降。記得那陣子我還在取笑,說當年慈禧老佛爺害怕照相,認為能把人的魂給攝走,現在看來,她還是有點兒先見之明。
    我乾脆把項鏈摘下來,項墜放在手心,像看懷錶似的,邊在客廳里走邊觀察五毒油的變化。在客廳各個角落都走了幾圈,發現只有牆壁掛相框那個地方有陰氣。我心想,反正羅姨不在家,乾脆我四處轉轉,看有什麼異常沒有。
    一樓除了客廳之外,還有餐廳、小卧室、廚房和雜物間,二樓和三樓各有四個房間和衛生間。我逐屋走了一趟,沒發現什麼異常,但我對這種解放前的老洋房特別感興趣,雖然羅姨說這裡不幹凈,但還是希望能代替羅姨住在這裡看家,不給錢都願意。平時喝個咖啡往沙發上一坐,感覺自己也成了舊社會的大買辦。
    我來到客廳東側的一個小門廳,這裡有個小門,上著鎖,我找到鑰匙打開門,裡面是個向下的木板樓梯,原來是地下室,能明顯感覺到有股涼氣逸出來。
    順著木板樓梯來到地下室,能聞到一股明顯的霉氣味,打開入口處的電燈,空間相當大,基本和洋房的單層面積相同,少說也有七八百平米。堆了很多雜物,光樟木箱就有二十多個,還有大批的舊書、包裹、舊傢具,角落還放了一張撞球桌。我走過去看,桌上蒙了厚厚的灰,而且和現在的撞球桌不一樣,邊框沒有網袋,也不知道球往哪打。
    我把五毒油項墜放在手掌心,在地下室來迴轉圈,並沒發現有什麼異常。當我走到那一大堆樟木箱附近時,油的顏色開始加深。我站住腳步仔細觀察,這些樟木箱每隻都有近兩米長,一米多寬,二十多個整齊地摞在一起,箱口有純銅鎖扣。要不是用手用力擦掉上面的灰塵,都看不出木質本身的顏色。凡是堆在外面的箱子,銅鎖都已經被撬開,從銅鎖上的暴力痕迹來判斷,應該是用硬物砸壞的。
    有幾口箱子的鎖是活的,我用力推了推,勉強把箱蓋打開,用手電筒一照,裡面全是舊書,連續推開幾口箱子都是。我用項墜在這些箱子周圍來回地試,說來奇怪,如果是某一隻箱子有陰氣,只要靠近它,肯定會有不同的顯示。但我試了半天,居然發現這些箱子附近的陰氣顯示完全一樣,難道這些箱子裡面的東西都有問題?
    正在我疑惑的時候,聽到上面樓梯口傳來羅姨的呼喚,我就走了出去。看到羅姨買了不少菜,魚肉蛋菜都有,羅姨見我從地下室出來,神色有些變化,問:「田大侄子,你咋去地下室了呢?」      

henrylui 發表於 12-11-2016 21:58

第123章:保姆的怕

我說:「沒什麼,隨便看看。」
    羅姨有些害怕:「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
    我回答:「暫時沒發現,但有很多事我想了解一下。」羅姨說吃飯的時候再說,中午要給我做幾個最拿手的菜。
    午飯好了,足足做了八個菜,還有紅酒。羅姨是東北人,但又加了上海菜的特色,尤其白切雞真是美味。因為此事已經過去好幾年,具體菜式早就回憶不起來,但只有那道白切雞讓我記憶深刻。
    吃飯的時候,我問羅姨這棟洋房的來歷她是否了解,羅姨說:「去年我剛來這裡當保姆的時候,東家和我說起過,說最開始這洋房是在一九二幾年的時候一個做肥皂起家的大老闆建的,人稱什麼『肥皂大王』,應該是姓萬,這附近的人都把這洋房叫萬家老洋房。洋房剛建好沒幾年。日本鬼子就打進來了,強佔當成司令部。抗日勝利,這房子被另外的富商買走,解放后曾經被政府當成公安局,後來被一個老華僑買下來。大概五年前,才到了我這個東家手裡。據說花了一千多萬呢!」
    我點點頭。又問:「這洋房裡的傢具、擺設還都是當年的老物件嗎?」
    羅姨說:「大部分都是。東家說,當年日本人佔了這裡的時候,先把值錢的古董啥的全都搶走,剩下那些用不上的東西都打包扔進地下室。解放后政府接管也沒動,直到那個老華僑住的時候,才把一些陳設從地下室清出來放回原位,比如牆上那些照片就是。」
    「地下室的存放的那些東西,你都了解嗎?」我問。
    羅姨搖搖頭:「地下室我平時很少進去,有專門的雜物間,不需要去地下室幹什麼。只是有時候偶爾有雜物間放不下的東西。才會往地下室里送,一年也去不了兩三回。」
    我問:「地下室有幾十隻大箱子,你知道是幹什麼用的嗎?打開過沒?」羅姨說沒有,還說有一次她把兩個大花架搬進地下室存放,還問過東家箱子里是什麼東西。東家說剛買洋房的時候打開外面的幾隻箱子看過,裡面都是舊書。
    飯後坐在沙發上聊天,我開始切入正題,問羅姨這房子怎麼不幹凈,從什麼時候開始。羅姨說:「我是去年夏天來這裡當保姆的,今年春節后。東家都去了加拿大,我一個人看房子也沒事。從六月份開始,屋裡就開始有奇怪的動靜,先是晚上聽到客廳有腳步聲,還有人自言自語,我住在二樓,是去衛生間時聽到的。有一次深夜還有鋼琴聲,我壯著膽子下樓梯,到半路就停了,客廳根本沒人。」
    我往下追問,羅姨繼續講:「有一天晚上,我睡得正香,聽到有很低悶的聲音,像有人在遠處砸牆似的,一下一下震到心裡。我下樓來到客廳,覺得震動好像是從腳底下傳出來,就走到地下室門口,把耳朵貼著門。震動的感覺更明顯了,我用鑰匙打開地下室的門,聽到那震動就是從地下室傳出來,我嚇得連忙把門鎖上,以後就再也沒敢下去過。」
    我心中的疑惑更盛,心想會不會和那幾十口箱子有關?羅姨又說:「我向東家報告,東家開始不信,說我是錯覺,可能是鄰居裝修,或者外面有人施工,讓我別多想。我心想也有道理,因為洋房東面是個大學,還有體育場。半個月後,有次我拉肚子好幾天,那天半夜正打雷下雨,我內急起來找葯,才想起來葯放在客廳的茶几上,因為著急,我也沒開燈,就跑下去拿葯。剛下樓一半的時候,借著閃電看到有個穿淺藍衣服的人影在鋼琴前面坐著。我以為是小偷,嚇得想轉回去取手機打電話報警,不小心腳下打滑,發出了點兒動靜,那人影速度特別快,就跑到門廳那邊不見了。我跑回屋打110報警,警察來敲門半天我都沒敢開,最後還是壯著膽開的。警察在屋裡前前後後找了半天,哪有什麼人影,門廳的門也上著鎖。」
    我問:「會不會是因為你剛睡醒,有幻覺?」
    羅姨搖搖頭:「那天因為我拉肚子一直沒好,根本就沒睡著,下樓梯的時候,正好一個閃電打下來,客廳里特別亮。那人影穿著一身淺藍色衣服,看身材好像是女的,但背對著我,而且閃電過後很快變暗,所以沒看太清。」
    我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這洋房裡有貓狗之類的寵物嗎?」
    羅姨說:「有啊,東家養了只大波斯貓,你怎麼知道?」我說剛進來的時候看到地下室窗戶里有動靜,肯定是它了。
    羅姨臉色一變:「那隻貓東家移民加拿大的時候就帶出國了,現在這洋房裡根本沒有貓,而且地下室平時是上鎖的……」
    我心想也是,全封閉的地下室,貓狗怎麼鑽進去的,難道是老鼠?我問東家的一些情況,羅姨說:「現在這個東家姓康,今年五十來歲,他爺爺解放前在上海開紡織廠,到他這輩又搞金融和房地產,可有錢了。他女兒在加拿大念大學,畢業后就嫁給了外國人,他一想加拿大怎麼也比中國強,於是就夫妻移民去了加拿大,也能和女兒團聚。」上向宏圾。
    午飯後,羅姨帶我上二樓,她已經整理好另一間卧室給我住。在屋裡,她掏出兩千塊錢遞給我,說:「大侄子,這是東家讓我轉交給你的辛苦費。說真的,我這歲數賺點兒錢不容易,你要是能把這洋房鬧鬼的事給解決了,我和東家都感謝你。」
    我接過錢說肯定努力,羅姨有些為難地說:「我今天請了半天假,晚上還得去給另一家做晚飯,一會兒可能要早點去,把中午的活補回來。」
    「沒事沒事,你忙你的,中午還剩那麼多菜,晚上我自己熱一下就能吃。」我說。羅姨很感激,說大概晚上八點鐘就能到家,我表示肯定能把家看好,你就放心地去忙吧。
    下午我睡了幾個小時覺,起床的時候,羅姨已經離開,我迷迷糊糊地去衛生間方便,隱約聽到一樓客廳有電門鈴的響聲,下去出門,見有個中年男人站在前院的鐵柵欄門外,正朝裡面張望。看到我從房子里出來,那男人表情很驚訝,還沒等我說話,他先問:「你是誰?」
    我笑著說這話是不是應該我問你,你找誰啊?
    中年男人說:「我找羅月珍,你是……」這時我才知道羅姨的名字,就說我是羅姨外甥女的同學,來上海辦事,順便在這裡住幾天。
    這中年男人上下打量著我,問:「羅月珍的外甥女叫什麼?」
    我覺得奇怪,說:「你是不是問得太多了,你到底是誰?」
    他說:「我是羅月珍的男朋友!快讓我進來!」
    我笑了:「不好意思,我不能讓你進來,羅姨去給東家做飯,臨走的時候沒說她有男朋友會來找,要不你給她打個電話吧。」
    中年男人滿臉不高興:「還沒到晚飯時間,她這麼早就去了?」我說為了迎接我,她上午請了半天假,所以下午要早去。
    中年男人冷笑幾聲:「原來是有新歡了,居然還請半天假在家裡陪你,老弟,看來你喜歡玩老女人啊!」
    「你會不會說話?我沒功夫和你瞎扯,你真找她就打電話吧!」我冷冷地回答,也沒再多理他,轉身回屋▲在客廳沙發上,就聽到外面那中年男人跳著腳大喊大叫:「羅月珍,你給我出來,找了個年輕的就想甩我?沒那麼容易!是誰天天晚上在床上說離不開我的?年輕男人就比我強嗎?不見得……」   

henrylui 發表於 12-11-2016 21:59

第124章:偷情

我實在聽不下去,就給羅姨打電話,把情況一說,羅姨很生氣,說馬上就回來。那中年男人罵了一通,自己覺得沒趣。就悻悻地走了。過了半個小時羅姨回來,我說那男人已經離開,到底怎麼回事。
    羅姨神色尷尬,說那男人是附近菜市場賣肉的一個肉攤老闆,兩人平時有些私情,東家移居國外之後,那男人經常會來洋房找羅姨,有時候也留下過夜。我倒覺得沒什麼,這都什麼社會了,單身男女同居很正常。羅姨和做飯那家人請了假,晚上不再回去,不知道為什麼。知道了那中年男人的事,我覺得和羅姨同處一室有些尷尬,就找借口上樓,躲在床上繼續閉目養神。
    人一閑著就容易困,不知不覺中我居然又睡著了,醒來后發現天都黑了。一看錶。已經是晚上七點鐘。翻身下床到來到一樓客廳,看到餐廳的桌子上擺著剛做好的四個菜,還冒著熱氣,但沒有人。
    我坐在沙發上喝了一杯果汁,似乎聽到有些什麼聲音從某處傳出來,但又說不好是什麼聲音、音源在哪裡。我在客廳里找了幾圈,當走到門廳附近的時候,聲音似乎大了一些。我把耳朵貼在地下室的門縫上,果然聲音是從裡面傳出來的,像是男女呻吟。又像在急切地對話。
    我看到地下室的門並沒上鎖,就慢慢伸手推開,聲音更大了,很像羅姨的聲音,另外還有個男人在說話,但聽不清楚。我順著樓梯躡手躡腳地往下走,地下室沒開燈,拐個彎的時候,聲音已經聽得很清楚,我用手扒著拐彎處的樓梯扶手向那邊看。
    幾分鐘之後。我的眼睛才漸漸適應了黑暗,勉強看到一個男人站在那堆木箱前,褲子堆在腳底下,有個女人坐在箱子上,緊緊抱著那男人,兩條穿著高跟鞋的大白腿圍在男人腰間。男人氣喘如牛,邊喘息邊說:「讓你找小白臉,讓你看到年輕的就不要我!」看來是剛完事。上農在圾。
    「我沒找……找小白……臉,他真是我……外甥女的……同……同學啊……」女人有氣無力地回答,居然真是羅姨,而我也看清了那男人就是下午來訪的、自稱羅姨男朋友的肉攤老闆。
    肉攤老闆說:「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在地下室里和你玩嗎?」
    羅姨說:「不知道啊……」
    肉攤老闆嘿嘿笑了:「因為有感覺啊,咱倆的第一次不就是在這裡嗎?我就特別喜歡。你還找借口說什麼這洋房鬧鬼,明擺著就是找借口,想讓我多來找你幾次,對不對?」
    羅姨嗔罵:「去你的吧,誰像你那麼無聊!這洋房是真鬧鬼,你那天晚上過夜,半夜去客廳喝水的時候,不是也看到了嗎?」
    肉攤老闆哼了聲:「那天是打雷下雨,閃電光亮造成的錯覺,我以前是殺豬的,現在也天天殺雞,就不信什麼鬼啊神的。今晚我還住這兒,看有沒有鬼出來。」
    「不行!」羅姨連忙反對,「我外甥女玲玲的同學小田也在這兒住,讓他知道了多不好。」
    肉攤老闆罵道:「他不是已經知道了嗎?這是你的房子,又不是他的,還驅鬼,我看他連給貓狗驅蟲都不會,驅個屁!不行就把他趕走,讓他滾回東北去。」我恨得牙根發癢,心想我又沒耽誤你的好事,憑什麼口出狂言?
    恨歸恨,我還是不想被他們發現,就趁兩人穿衣服的時候,悄悄轉身往回走∵的時候我還在想,一般電視劇到這種情節的時候都會不小心發出點兒什麼聲音來,我可別犯這個錯誤,那都是導演編的。正想著,聽到腳下發出嘎吱的聲音,好像是木板年久失修。我腦袋嗡的一下,剛要大步邁上去,聽到肉攤老闆大聲問:「誰,誰在哪?」
    這木板樓梯並不是完全由立木組成,而是一半立木、一半木板,底部用木板擋著。我連忙彎下腰蹲在木板後面,好讓他看不著。
    聽到羅姨緊張地問:「有人來了嗎?是不是田七?」
    肉攤老闆回答:「好像沒人,但我聽到樓板響,是不是--」他的話汀了,我心想會不會還是發現了我,正猜著,突然羅姨尖叫起來:「那有人,那有人!」肉攤老闆也發出驚惶的聲音:「你、你是誰?」
    我蹲在木板後面,看不到他倆的動作,也不知道他們所說的那個人在什麼位置,我邊蹲邊爬,迅速上了樓梯來到地下室門口,然後再假裝剛剛打開門,朝下面大聲問:「怎麼了,羅姨,你在裡面嗎?」
    聽到羅姨回答:「田七,快來救我們!」我哪敢回去,但又不能完全不管,只好掏出手機,打開閃光燈走下樓梯。我邊照邊小心翼翼地走,但沒發現什麼異常,在樓梯盡頭我打開牆壁電燈,地下室一片明亮,羅姨臉色慘白,肉攤老闆的臉上也都是驚恐之色。我壯著膽子四下看了看,在強光照射下,地下室除了羅姨和肉攤老闆,根本就沒有第三個人。我這才長吁了口氣,問怎麼回事。羅姨胸前的襯衫扣子還沒系好,露出裡面的胸罩,胸還挺大,乳溝擠得很明顯。羅姨手忙腳亂地轉過身去系扣子,肉攤老闆神色尷尬,我乾咳兩聲,轉身上了樓。
    在餐廳里,三個人坐下吃飯,我問剛才在地下室里發生了什麼事。羅姨端碗的手還在微微發抖,看著肉攤老闆。他不自然地說:「剛才……剛才好像看到有個人影,也許是幻覺吧……」
    「什麼幻覺?」羅姨又怕又氣,「明明看到有個穿淺藍色衣服的女人站在樓梯板那邊,別告訴我你沒看到!」
    肉攤老闆不再搭腔,只顧低頭吃飯。我問羅姨看到的那個人確定是穿淺藍色衣服?羅姨很肯定地點頭。我腦子裡對這個淺藍色衣服女人似乎有些概念,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從哪裡看到過。
    吃飯的時候,肉攤老闆一個勁和我說,他跟羅姨已經好了幾個月,比夫妻還親。羅姨特別尷尬,用眼睛直瞪他示意他閉嘴,可肉攤老闆顯然並沒想閉嘴,還是對我說個不停。我心裡暗笑,你還真把我當成羅姨的相好,我就是再缺女人,也不至於找個這麼老的,真是小看人。
    晚飯後,肉攤老闆極力要留下來,羅姨估計是害怕,也沒硬趕他走。當晚他就睡在羅姨的房間,我則住在隔壁。
    當晚又下起雨來,俗話說一場秋雨一場寒,這雨剛下不久,屋裡就感覺溫度低了不少,我連忙把窗戶關上。透過玻璃向外看,這條街還是真安靜,左右除了昏暗的路燈,幾乎看不到什麼光亮。雖然不那麼熱鬧,但確實能讓人心靜,適合養心,看來那康老闆也是喜歡安靜的人。
    白天睡得太多,晚上怎麼也睡不著,都半夜十一點多了,我還是瞪著大眼睛,毫無睡意。於是我開始打量這間卧室,床、衣櫃、書櫃和桌椅全是法式風格,看起來都很老舊,但很有質感,明顯都是硬木的古董貨。當初沒毀在日本人手裡,也真是幸運。
    書櫃里都是精裝的硬殼書,大部分是外文的,也看不懂。我特別好奇地挨個拉開桌子的幾個抽屜,裡面只有幾本信紙和墨水瓶。當我打開書桌抽屜下方的小立櫃時,看到裡面有個扣著放的相框,拿出一看,嵌的照片是個年輕英俊的小夥子,梳著光亮的油頭,穿一身白色西裝,正坐在客廳的鋼琴前彈奏◇側沙發上坐著一個老爺模樣的人,鋼琴旁邊還有個手捧果盤的年輕女僕,穿著一身月白色的對襟衣褲。

henrylui 發表於 12-11-2016 22:00

第125章:肉攤老闆

我忽然想起來,之前似乎在客廳牆壁上也看到過這幾個人。我拿著相框走出卧室,下樓來到客廳,打開電燈,對照牆壁上的照片。果然,這三個人都在全家福裡面。那老人坐在前排正中,不用說,這就是那姓萬的「肥皂大王」了,年輕小伙也在前排,應該是少爺,而那個年輕女僕則站在最後排的左側邊上,穿一身淺藍色衣褂。這女僕長得白嫩福相,看年紀最多不超過二十歲,大眼睛水汪汪的,頭髮扎在腦後,從眼神來看,應該是個比較單純的姑娘。
    果然是淺藍色。我心想,晚上羅姨他們倆在地下室亂搞的時候,說也看到一個穿淺藍色衣衫的女人,難道和這個女僕有關係?
    雨越下越大,雨點打在大門和玻璃窗上,噼里啪啦亂響。我轉身上樓進了房間。因為窗戶關著。屋裡發悶,我就把卧室門敞開,好透透氣。正在我站在書櫃前無聊地翻看那些硬殼外文書時,聽到從客廳隱約傳來鋼琴聲。因為雨聲很大,要是人在卧室里關著門,肯定聽不到。但我的房間剛巧開著,所以還是能分辨出來。
    這鋼琴聲並沒有曲調,東一下西一下,就像某個根本不會彈鋼琴的人在擺弄亂彈。我把心提到嗓子眼,心想難道真鬧鬼了?想下去看看。可又不敢,兩條腿比灌鉛還沉。忽然鋼琴聲又停了,此後再沒動靜。我心想還是裝糊塗吧,以後像這種生意還是少接觸,心臟受不了。
    回到卧室,我關了燈躺下開始睡覺,外面雨聲嘩嘩,不時還有閃電照亮屋子。心理學家說,規律的下雨聲會讓人更加心靜,可我睡在洋房裡卻感到渾身不舒服。忽然門被人敲響。我嚇得一激靈,連忙問誰。外面傳來肉攤老闆的聲音,讓我開門。
    打開屋門,肉攤老闆只穿著內褲站在門前,問我羅姨在不在我這裡。我不高興地說:「她不是跟你睡在一張床上嗎?怎麼可能在我這裡?你要不要進來搜搜?」我把身體側過去讓開。肉攤老闆也不客氣,走進來就找,連衣櫃也拉開看。
    找了一大圈,他不安地說:「老弟,你別生氣,我剛才醒了去上廁所,發現你羅姨不見了,我心想我剛從衛生間出來,也沒看到她啊,難道她還能上三樓去方便?我從一樓到三樓每個房間都找了一遍,連地下室都看了,可是哪裡都沒有!」
    這話讓我感到意外,就問他確定每個房間都找過,他肯定地點點頭。我拿起手電筒和他一起找,肉攤老闆拿著羅姨那串鑰匙,我們倆從三樓找到一樓,從卧室到雜物室、儲藏室,地下室也看過,就是沒有羅姨的蹤影,她似乎憑空消失了。上農在技。
    「會不會出去了,不在這洋房裡?」我問。
    肉攤老闆指指窗外的大雨:「下這麼大雨,還是深更半夜,你覺得她有什麼要緊事,必須得這個時候出去辦?」
    我心想也對,就算有事也應該和他或者我說一聲,完全沒有自己悄悄溜出去的道理,是不是去找什麼人了?我拋出這個疑問,肉攤老闆想了想:「看來也只有這個解釋了,可是她能去找誰?」
    我問:「這棟洋房有後門嗎?」
    肉攤老闆說沒有,後面是有個小花園,但得從前院的側面小路繞到後面才行。我們倆準備出去找找。先在雜物間翻出兩件黑色雨披穿上,拿著手電筒打開大門出來,雨下得很急,地面都冒煙了,鐵柵欄門的鎖完好,說明羅姨並沒有離開洋房大院。我和肉攤老闆穿過側面的小路來到洋房背面,這個小花園約莫百十來平米,種了很多月季和玫瑰,有一棵蘋果樹很顯眼,樹下是石桌和四個石墩子。
    用手電筒照了一圈,花園裡也沒人,這下我倆徹底沒招了,她能去哪裡呢?肉攤老闆罵道:「這個該死的老女人,大半夜不睡覺,難道還能長翅膀飛出去?」
    我下意識抬頭看了看洋房全景,剛才為了方便尋找,我們把所有房間的亮全都打開,忽然發現三樓左側那間卧室的燈熄滅了。我連忙提醒肉攤老闆,他也覺得奇怪,仰頭對著那間卧室高喊:「羅月珍,羅月珍你在屋裡嗎?」
    卧室窗戶緊閉,我也跟著大聲喊羅姨,不到十幾秒鐘,燈又亮起。我和肉攤老闆對視一眼,連忙繞到正面進了洋房,跑上三樓,左側卧室的門大開著,屋裡空無一人。我看了看地板,毫無印跡,說明剛才並沒有人從外面進來,否則肯定會有濕鞋印。
    肉攤老闆明顯有些發慌,問我怎麼辦,聲音也發顫了。其實我比他還害怕,但不想把我的恐懼傳染給他,畢竟我對這種鬼鬼神神的場面還是有接觸,他可不行,萬一嚇到某種程度,估計都得崩潰。
    「會不會是這房間的燈接觸不好,剛才碰巧犯病了?」我安慰道。肉攤老闆看了看我,顯然不太認同我這個說法。
    我建議再找一遍,肉攤老闆急了:「這洋房十幾個房間都找了,怎麼可能還有?」我說那你有什麼好方法,要是有,我們就不找。他當然沒主意,只好和我再找一遍。我們每個房間過篩子,床底下、衣櫃里、餐桌下面、儲藏室中,連冰箱都打開看過,估計當年日本人搜查抗日分子都沒我倆這麼仔細。
    最後只剩地下室了,我倆在地下室翻了半天,什麼都沒有。肉攤老闆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地說:「見鬼了,乖乖,這可真是見鬼了!」
    我用手敲著腦袋,坐在那堆箱子上思考,箱子很硬,硌得屁股疼。換個姿勢也不舒服,正想跳下來,忽然想到箱子,就用力推開一口箱蓋,裡面全是舊書。我說:「把這些箱子凡是沒上鎖的都打開看看。」
    肉攤老闆無力地站起來,跟著我一起推箱蓋。這些箱子大部分都上著鎖,只有外圍的五六隻沒鎖,當推到最後一隻時,肉攤老闆張大了嘴,表情凝固,大叫起來:「羅月珍!」
    我過去看,只見羅姨穿著弔帶睡裙,身體蜷縮著躺在箱子里的一堆舊書上,臉白如紙。我倆連忙把她弄出來,用手一探鼻息,細得都快沒有了。我讓肉攤老闆馬上給她做人工呼吸,這傢伙顯然不會,把呼出來的二氧化碳全都吹進羅姨嘴裡。我一把將他推開,努力往羅姨嘴裡送了幾十口空氣,羅姨忽然咳嗽幾聲,算是緩過來了。
    她看到被我們倆圍著,而且是在地下室里,比我們還意外,問是怎麼回事。肉攤老闆罵道:「你這個死女人,放著好好的床不睡,閑著沒事大半夜跑到地下室,非要睡在箱子里?要不是我機靈,發現得早,你非給活活悶死不可!」
    我心想明明是我發現的,怎麼變成你的功勞了?不過他後面那兩句話是對的,從他發現羅姨失蹤到現在,怎麼也有一個小時了,要是再晚幾個小時,箱子里僅有的氧氣耗盡,那真是神仙也救不了她。
    羅姨虛弱地說:「我、我也不知道啊,怎麼可能……」
    第二天早晨,我建議羅姨請一天假,好好休息休息。肉攤老闆回菜市場殺雞去了,我問羅姨,知不知道自己有夢遊症。羅姨說從來沒有,別說夢遊,連做夢都很少,但昨晚她真做了個怪夢。
    我問她夢到啥了,羅姨仔細回憶了一下,說:「夢到有個穿淺藍色小褂的年輕姑娘在一樓客廳叫我下去,我就去了。那姑娘要教我彈鋼琴,我說不會,她說沒關係,非要讓我彈,我就胡亂按了幾下。然後她又問我想不想去她家看看,我就跟著去了。那姑娘家特別黑,除了幾張小床之外啥也沒有。姑娘問我困嗎,要是困就睡吧,我倆一起睡,這麼多年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睡覺,太孤單。我忽然間就困得不行了,姑娘上床躺下,我也跟著照做,然後就是被你倆給叫醒了。田大侄子,你說這夢和我夢遊有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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